漕运帮,玄龟大船。
肖秩虎吐出一口浊气。
那口气息喷吐到的青石砖上结上了一层寒霜。
他徐徐开眼,望着远山尽头那火烧般的彩云。
“那小胖子的一拳,把我丹田之气打得一团糟,差点要提前强行凝聚罡气,还好压制住了。”
肖秩虎一拳砸在地上,砖上立时留下一个拳印。
“此仇我肖秩虎记住了,定要你们石磐寺好看。”
“报!”
突然,大船甲板上传来一声嘹亮的呼喊。
肖秩虎起身走到阁楼边缘,俯视楼下那个麻衣青年。
“何事?”
“大当家,许府来人了!”
肖秩虎眉头微锁,视线移到了码头入口处。
夕阳挥洒,码头边的水面波光粼粼。
一个中年人正站在码头上,朝他微笑示意。
那人蓄须及胸,双手插在长衫的袖子里,宽松的袖口快坠到了膝盖,头上随意插着一根木簪,一副读书人的模样。
“请他上来。”
肖秩虎交代了一声,便自顾盘腿坐在了阁楼中央的蒲团上。
不一会,小厮带着那个读书人走了上来。
等小厮走后,读书人好奇地打量着四面通风的阁楼。
“大当家你这风景不错啊,一眼望去江面尽收眼底。真可谓‘江水沉沉帆影过,游鱼到晚透寒波’啊。以后咱们倒是可以选这儿碰头品茶啊。”
肖秩虎看着那个读书人晃来晃去,顾左右而言他,心中没由来地一阵恼火。
张师爷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路跑到了阁楼东角,摸了摸那里楠木架上摆着的金属指虎。
“瞧这锋利的尖角,大当家你这玩意儿得打死过不少人吧。哎哟,真重啊,我两只手搬起来都吃力,大当家竟然能一手一个武得虎虎生威。这武功端的是绝顶厉害呢。”
“张师爷,这还没到每月交货的日子吧。不知你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没事儿就不能来你这坐坐?我听说最近漕运帮出了点事情,大当家焦头烂额的,便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咱两啊也算是老朋友,我来关心关心,这不应该的嘛。”
张师爷走到肖秩虎面前,拍了拍蒲团上的灰尘。
夕阳的红光透过空气中扬起的微粒,肖秩虎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这倒没什么大事,很快就能处理好。若是张师爷没什么事情,就先请回吧。我修行到了关键地步,就不留你吃饭了。”
“林元死了,何信跃跟着也死了,他帮里还死了几十号人,这肖秩虎到底行不行?”
张师爷轻轻坐在蒲团上,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凌厉。
“张师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肖秩虎眉眼一横,毫不客气地瞪了过去。
“哦哦哦。不好意思啊肖大当家,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给你复述一下许大人的原话。”
张师爷那股凌厉的气势瞬间消了下去,双手插在袖口里,笑眯眯道。
“你今天来,是许大人的意思?”
“我个人是来看朋友的,顺便呀,帮许大人带句话。”张师爷笑容徐徐收敛,细长的双眼眯起,轻声道,“处理好这件事情,别影响了许大人的生意。”
“货我们会按时交的,许大人的生意不会受到丝毫影响。而且帮里每个月的分红,我肖秩虎定然尽数奉上。”
“哈哈哈,肖大当家的口碑还是立得稳当的,我老张那是深信不疑啊。走了走了,就不用留我吃饭了,咱们下次再聚吧。”
张师爷大笑着起身,拍了拍长衫,往楼梯口走去。
“张师爷慢走。来人,送张师爷下船。”
肖秩虎盘腿坐在蒲团上纹丝不动。
“不用这么客气,我识得路。”
就在一脚踏在木楼梯上的时候,张师爷眼神忽又凌厉了起来。
“听说他十几天前去杭城想要接触苍穹派,却被拒之门外。哈哈哈,狗便是狗,怎么还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你说可笑不可笑。
两年前我能扶起一个漕运帮,今日也能扶起另一个漕运帮。”
说完之后,张师爷又变得笑眯眯的,双手插着袖口走下了楼梯。
“这也是许大人的原话,我的朋友。”
楼梯间传来了张师爷那干扁似鸭子的笑声。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