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的寿宴才过去不到半月,朝局上果然就诡异了起来。
先是有风闻王爷曾经跟塞外的胡人做过买卖。这其实已经有点儿逾矩了。朝廷与胡人是有互市,但谁能买卖、买卖的时间以及买卖的具体货物都受到严格的限制。简单地说就是没有皇上的许可,跟胡人的买卖就是犯法。
或许王爷就是得到了皇上的特许?一些说法试图以此来扑灭传言。但是很快更多的消息暴露出来——王爷卖的是粮食。
这事情就严重了。粮食乃一切之本。胡人从前食物以酪食肉食为主,只兼以少量粮食。胡人的王公贵族尚且好说,普通人家哪里那么多肉来吃?所以逢秋南下牧马,胡人抢掠的重点之一就是粮食。
粮食是困胡之术里要紧的一项,朝廷曾经三令五申不允许边境贸粮,特许的互市清单里也从来也不见一粒粮食。给胡人粮食,就是资敌。
现在直接资敌的居然是礼亲王?!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对于整个官场来说,不啻惊雷落潭!
许多传言都是十月从茶馆听来的。她混迹茶馆本只为了听书,但额外有个特别的好处,那就是各路消息极为通达,并且往往还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迹可循。十月原本对政治漠不关心,但自从兰阇的事情后,却也不得不关注起来。
她想问问自己的父亲朝堂上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李远的眉头锁得一天深似一天。她去问多半不会有结果。因为李远一向觉得朝廷的事是男人的事。十月打小就没怎么听过他谈过自己的工作。
当然,十月也可以去问兰阇。
兰阇也在翰林院供职。参劾王爷之事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他必定知晓。
只不过这个念头才刚冒起来,就被十月自己掐掉了。毕竟跟兰阇有春闱试题的那一层麻烦在,两人平日里回避都来不及,怎么能去主动邀约见面呢?
官场上的龃龉,与十月的确没什么关系。她也不是关心王爷会有什么灾祸。她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不似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扳倒王爷何其困难。要知道,礼亲王是现在皇上仅存的一个亲兄弟。当今皇上登基也不是一帆风顺,而是经历了一番东宫之争。一直有传言说,礼亲王在那场争位之中居功至伟。
就是这样一个对于皇帝来说居功至伟的人,竟然会被这些风言风语所包围?甚至被直接弹劾?
这后面没有推手、助力,十月不相信。
满朝文武,能够强大到对礼亲王动手的,除了首辅明正,还能是谁呢?
十月在惴惴不安中又度过了一些时日,传言居然又渐渐消停了下去。因为之前的一番弹劾虽然热烈,却最终没有什么结果。
礼亲王安然无恙稳如泰山。这样一来,似乎传言仅只是谣言罢了。
但是十月在李宅生活了这么多年,一些基本的政治嗅觉还是有的。
的确,礼亲王没有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可另一方面,她也没有听说,哪个曾经上述参劾礼亲王的官员,受到了任何的处置。
参劾礼亲王还能全身而退,这就有意思了。
十月虽然好奇,但也深究不了。毕竟这朝堂之事算是天下大事。既然是天下大事,那她就只有吃瓜的份儿。
就在传言刚刚平息下来不久后的某天,十月收到了一个小小请帖。
居然是来自于蒋宁宁。
请帖里没说什么特别的原因,只说久疏问候,自己感谢十月在那天王爷府里夜宴的照顾,于是想邀请十月来家一聚聊表谢意。
十月寻常不怎么爱参加贵女圈子的聚会,这次本也想推掉的。因为她跟蒋宁宁本来也不算特别熟悉,那天帮忙只是理所应当,蒋宁宁并不歉她一个感谢,只是……
只是十月有点儿想听到郡主的近况。
蒋宁宁与郡主相熟。王爷前段时间被人参劾,蒋宁宁的爹又是王爷那一派的,或许可以知道更多内情。
十月稍作犹豫,仍是回书答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