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夏当时被吓坏了。
她总觉得自己领会错了小姐的意思,等第二日尤凝起身的时候,似乎又当做无事发生的样子。
她也不敢同旁人说。
所幸,大小姐似乎不记得那日的事情,毕竟说完那句话之后,她就睡过去了。
灵夏一直在避免着确认那个结果。
她害怕尤凝说喜欢她是真的。
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这样的结果,便只能装着糊涂,一日又一日的假装不知道。
那时她有着很长远的打算,想着若是有一天,尤凝能找到如意郎君,嫁出去了,这件事她就当做没发生过。
许是大小姐误会了什么,产生了一点错觉,也可能她的“喜欢”,就是单纯的喜欢。
所以就算大小姐亲昵地搂她的腰、牵她的手,跟她轻声细语说着些“喜欢”、“可爱”的话,她也总是闷着脑袋,假装什么都不清楚。
而实际上,每每这种时候,灵夏的脑子都已经是一团浆糊了。
她将万事都打算的很长远,却独独忘记了,这长远是有尽头的。
她以为十年后、二十年后,等她变成了老嬷嬷,也能依旧同尤凝在一起。
却没想到,有一天,会生离死别。
会见不到她。
她这三年里,无一不觉得后悔,若是她没有那般胆小,没有那样的软弱,若是她,也能在无数次被大小姐亲近的时候,哪怕回以一句“喜欢”。
此时的悔恨,是否能少一些呢?
“咯噔”。
身后传来一声重响,灵夏被惊了一瞬。
她抬起头来,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慌慌张张朝着那声响的源头走去。
走到院子里一看,那白衣男人正摔倒在地上。
“……”
男子身上都是淤泥,抬起头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我只是想出来……跟你道声谢。”
灵夏快步走过去,将人扶了起来,“你受了很重的伤……”
她的语气中,略带着些不满,拧着眉头无法理解地问道:“应当是下地都觉得疼的,怎么能走出来呢?”
“……”
男子垂着脑袋,靠在她的身上,沉默着没有答话。
只是这人长得太高了。
压得灵夏很是吃力,想当时能将人从山上运下来,也是花了她好大力气。
她也不希望这人的伤势恶化,将人放到床上之后,说道:“你好好休息,不要让伤口裂开了。”
“……”
男子盯着她。
灵夏忍了两回,忍不住道:“你看我做什么?”
她也是自打到了绫村,才知道有好些人是喜欢自己的,时常在尤凝身旁,也不曾觉得自己好看过。
但说起来有些自恋,近一年以来,同她示好的人实在太多了,她本以为是自己桃花运忽然来了,没成想一问才知道,她这样貌才是招人喜欢的。
灵夏没有那种心思,便一一拒绝了。
她也不介意有人喜欢偷瞄自己,但若是光明正大盯着她瞧,还一动不动的,便多少有些讨厌了。
“你……”男人慢慢抬手,指着她,在灵夏刚要发火的当口,说道:“……哭了?”
“……”
脸上的泪痕还未擦干净,灵夏意识到这一点,脸砰地一下烧红了。
侧过身去,躲开对方的视线,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你看错了。”
她停顿片刻,又回头看那男人,说道:“你如果不想在这里养伤,我可以带你去林大娘那儿。”
“不不不。”男子连忙拒绝,“不必麻烦了,在这就行。”
“……”
那人长得实在是太像大小姐了,尤其是他还冲自己讨好的笑了一下,“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灵夏。”
男子点点头,又说道:“离凝书。”
*
林亦寒得到消息后,便来找她了。
她一直觉得这姑娘没什么心眼,哪知道一个没注意,她就捡了个人回去。
到了灵夏家门口,她也没进去,就站在门口同灵夏说话。
“现在外头这么乱,你怎么还敢胡乱往家里捡人呢?这万一……”
灵夏说道:“不打紧的,他受了伤。”
“受伤?!”林亦寒觉得更不靠谱了,眉头紧皱,“我可听说了,前几日焦家大军从附近路过的,该不会是他们的人吧?”
林亦寒跟灵夏虽是都在尤府做过工,但林亦寒的印象中,那焦绮蕾简直是恶魔般的存在。
不单单是尤家,京都的权贵几乎都排斥与焦家接触。
她心里也将灵夏当做自己人了,便忘记了尤凝跟焦绮蕾的关系,当时还算比较好。
“不管是谁的人,那么重的伤,扔在山上,怕是凶多吉少。”
林亦寒沉默着看她。
灵夏拍拍她的手,说道:“我知道分寸,等他的伤一好,我就让他离开。”
*
经过几日的诊治,离凝书总算是能够下地了。
只不过他那个伤还需要静养,村里的大夫说要少动、多休息,因而大部分的时间,离凝书都在屋子里呆着。
他是外乡人,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村子里的揣测很多。
好在除了林大娘,也不会有人刻意到她面前来说。
那离凝书……自然更是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