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夏其实多多少少有猜到一点，经雨梦这么一提醒，便是更确定了。

她压低声音，朝雨梦凑近，神神秘秘地说道：“难道，你也发现了？”

一瞬间，她觉得雨梦似乎有些紧张。

“……大小姐，其实没有……”她拿手在胸前比了比，说道：“是不是自卑了啊？”

“………………”

灵夏讲这个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都是姑娘，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生怕被人听见似的，声音越压越低，“大小姐跟我同岁吧？就那天看来，真的是……有点小。”

“………………”

“这个秘密她肯定不想让人知道的，你还是机灵点，当做没看到好了。”灵夏真心实意地建议道。

结果换来对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与人莫名对视了两秒钟。

灵夏道：“怎么了？”

雨梦摇摇头，说道：“没事，是我想太多了。”

“啊？”

雨梦站起身来，拍拍自己手上的灰，轻描淡写地挪挪下巴，道：“洗你的衣服吧。”

*

且不说雨梦那奇怪的态度，灵夏发现大小姐院子里的活计，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可怖。

虽然年前得罪了小少爷，但似乎只要是在家中，那几位也不敢太张狂，顶多就是去拿东西的时候，多受点眼色，被人冷嘲热讽几句。

大小姐喜欢清静，平日里除了打扫房间之外，也不让她近身，比如研墨铺纸这种事，也都是自己做的。

灵夏每日清晨起来，将院子里里外外收拾一遍，等日头升起了，去厨房下面条，送到大小姐房间的时候，她正好是起来，大小姐不喜欢别人喊她起床，有时她到的早了，一定要在外面多等一会儿，等大小姐穿戴整齐，便会来给她开门。

大小姐每三日要去一趟教坊学习，据说是琴棋书画，大小姐样样都学得好，因此在教坊里，被不少人嫉妒疏离。另一方面，焦郡主也是一个问题。

不过大小姐跟焦郡主似乎处的相当融洽，偶尔焦郡主还会来他们院子里做客，只不过每一回郡主来，都会把院子弄得乱糟糟的，灵夏看到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头疼。

除了去教坊之外，平日里的空余时间，大小姐都在读书。灵夏发现大小姐最喜欢的地方就是书房，只要一进去，到了饭点也不知道出来，她那里面的书种类很多，字都是密密麻麻的，灵夏看不懂，看了也头晕。

就这样日复一日，转眼，便到了立春。

“庙会？”灵夏扫地的动作一顿，看向眼前人，雨梦正斜靠在树干上，嘴里叼着一块鱼干，含糊的点点头。灵夏捏紧了扫把的把手，仰头好奇道：“那是什么？好玩吗？”

雨梦双手交叠在脑后，听到这话，略微讶异地看向她，说道：“你没去过啊？”

灵夏把头要的跟拨浪鼓似的。

“嘿咻！”

眼前一道黑影落下来，雨梦从树上跳下来，在她面前站定，嘿嘿笑道：“难不成你们乡下连庙会都没有？那你听过曲儿吗？”

“听曲儿？”灵夏茫然地摇头。

雨梦盯着她笑：“那你可有的看了。”

“哦……”

灵夏倒不是很感兴趣，她低头继续扫她的地，雨梦见她没什么反应，自觉得没趣走开了。

到了晚间时候，灵夏准备下厨做饭，刚洗完菜，小厨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雨梦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道：“你在这做什么？等你很久了！”

“啊？”灵夏一只手还抓着柴火，正打算点火，“要干嘛去啊？”

“不是跟你说了吗？去庙会！”

“那也得吃完饭……”

还未等她说完，雨梦就拉着她往外走，小院子里，大小姐已经等着了。

大雪过后，又连着下了几天雨。空气中充满潮湿地水雾，到了晚间，露气就更重了。

灵夏新添了好几件衣裳，这是她进尤家前，从未有过的大手笔，以往新春上街的时候，也瞧过几家铺子，弟妹吵闹着想要新衣，通常以被揍一顿为结局。

灵夏没有那么闹腾的性子，就算是家中人真的要给她买，她也会摇摇头，说“不必了”。她是个守规矩的人，因此，也常听人说“乖巧”、“听话”这类的夸赞，但与其说是她太懂事或者如何，倒不如说她心中并不存期望。

她只能站在门口，看着琳琅满目的新衣布衫，呆呆地停留个几秒钟。停留的时间太长，她怕叫人看出自己的渴望，便会匆忙转头，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维护她那少得可怜地丁点自尊。

当她手里有了几两银子的时候，灵夏可以用不知所措来形容，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去花这个钱，一半藏在了自己的木箱盒子里，一半塞在荷包当中，随身随地的带着它。

跟着大小姐上街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一家布衣店，她只多看了一眼，便听到身旁人询问：“要买新衣吗？”

灵夏顿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会被点中自己的心思，慌乱摇头道：“没，没有。”

“嗯？”大小姐疑惑地说道，“马上要过年了，不添几件衣裳吗？”

“……”她才反应过来，大户人家的生活与她是不同的。

灵夏憋着话，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该回答“想”还是“不想”，一时沉默在那里。

直到大小姐牵起她的手，道：“那去瞧瞧吧，有喜欢的再买。”

她根本不会挑衣服，在店铺里相当局促，都是大小姐在选，尤凝对衣裳的喜好比较简单，普通姑娘喜欢的花边裙，她基本都不入眼，挑了几件素雅的，穿在身上显得仙气飘飘。她拿来问灵夏喜不喜欢，灵夏觉得自己太俗了，她喜欢花花绿绿的款式，但生怕这样的喜好丢了大小姐的脸，闷着脑袋点头。

巧的是，今日大小姐穿得一件白色的大袄，与她那日买的很是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