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骂得花样百出,声调多变,时而悠长如歌,时而颤抖如泣;边上翠娘更是呜呜咽咽,满腹委屈。罗武引哑口无言,罗文阳缩了缩脖子,罗张氏也不由自主的在路七怀里瑟瑟发抖,一家人雨打的鹌鹑一样,一看就是被骂得多了。
路七心里不乐意了,自己是罗家的客人,被主人招待了多日,眼下不是主持公道、分是非黑白的时候,而是不能看着别人欺负罗家,更何况这李婆子长得就不符合自己喜好。
于是路七摸着罗张氏的背示意她不要怕,一边亮开嗓子对刘巧娘说“巧娘、你快去厨房查一查,还有大娘的房间里,家里的米面还有晾晒的兔子肉都被偷了,去报官去,要不去找村长、里长或者有族老也行;家里就是遭贼了,别说亲戚了,从没听说过有上门来的亲戚翻主人家的米缸面缸的。”
傻傻站在一边的刘巧娘简直听了个霹雳一样,她“哎”一声急颠颠的跑进厨房,一看之下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这人想来不十分精通家务,重新抽了两大根硬木劈柴烧了,灶台上不仅撒得到处是面粉,和面时水多了又抓粉、干了又加水,如此弄了满满一大盆,擀了三碗面片,现在还剩下大半碗面团;还另外煎了鸡蛋,刘巧娘数了数蛋壳,居然煎了五个。
家里本就贫寒,米面都是有数的,而且哪里有擅自上门又吃又喝的,还自己动手,说到天上去也没这个理这个风俗这个规定。刘巧娘是新媳妇,对李婆子的畏惧本就不深,加上厨房火灶是主妇重地,象征着主妇的权威,岂可轻易让人染指。
只见刘巧娘冲出来双手叉腰,和李婆子对骂,路七在边上不时敲敲边鼓,给巧娘提词儿。刘巧娘质问李婆子和翠娘是什么意思,既然是亲戚,要是日子过不下去了饿得要讨饭了、讨上门来瞧着去世的先婆婆面也会给一碗粥,哪里有自己动手的道理,这可不摆明是偷是抢吗。
翠娘哭得眼睛肿得桃子一样,怯生生的喊着“不是这样子的、弟妹你听我说——”“这是是谁?可从没听说大哥娶亲了啊!”路七心里撇嘴,脸上愕然。
“呸!”刘巧娘毫不客气的啐骂“少放你娘的屁!好大的脸,谁是你弟妹?隔壁村的朱歪嘴才是你弟妹,少来攀扯!你乐意我都不乐意,我臊得慌!!!”
翠娘用袖子捂着脸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一双含情脉脉的水葡萄眼睛看向罗武引,她指望着罗武引替自己说几句,可罗武引居然一声不吭。
路七啧啧两声:“这少见得很,看这位小妇人梳着发髻,明明是已经嫁人的娘子,怎么跑别人家里来操持了呢。”
原来李婆子昨天看见路七,回去后越想越不甘心,索性想着先下手为强,于是今天就带着翠娘来到罗家,做个主人姿态表现在罗张氏面前,几乎就要罗张氏当场认下翠娘这个儿媳。
李婆子也知道自己今日的行为颇为理亏,她只是一直在罗家横行惯了,多年来想骂鸡就骂鸡、想骂狗就骂狗;不料今天栽了个跟头,这刘巧娘姐妹俩一个塞一个的伶牙俐齿。李婆子索性放下脸皮,开始在地上打滚,顿时院子里黄土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