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怀武艺的琉璃怎会让那刺客得手,未等来者近身,只见她一个扫堂腿便将那刺客撂倒在地。
从那刺客出现到被制服,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马吉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当那刺客手中的匕首“咣当”一声摔到自己脚边的时候,马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个激灵。
“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刺杀丞相?!”将刺客反手按在地上,琉璃厉声道,同时手腕陡然发力,让男子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待看清来者,琉璃眉头微皱。
刚开始的时候,因事出突然电光火石,她并未细看对方形貌,只知道这人中气不足,出手毫无章法,并不像会武功的,将其制服得也轻而易举,和抓一只鸡无异,很没有成就感。
如今见这人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更确定他并非刺客出身。
“什么丞相,不过是公饱私囊,鱼肉百姓的禽兽罢了!”那男子恨恨地道,还向马吉淬了一口唾沫。
虽因男子卧在地上,那唾沫并未喷到马吉脸上,只是落在了马吉的鞋子上。
男子的举动并没有引起马吉的反感,因马吉此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男子方才的话上——公饱私囊,鱼肉百姓。
他认真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只见这男子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却獾骨凸起双眸凹陷,看上去像个六七十岁的迟暮之人,因官兵抢粮事件,街上饥民流离,马吉知道这是灾民的典型特征。
“少年,你为何这样说?”马吉三分怜悯七分震惊地道。
“狗官!少揣着明白装糊涂!若不是你私扣赈灾粮,我父母怎么会饿死?他们一直骗我说家中还有粮,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说自己提前吃过了……”说着,男子泪如泉涌,被反缚在后背的手紧紧握紧,青筋暴起,足见起痛苦之深,“最后实在瞒不下去了,他们怕我知道真相后心中有愧,濒死之际竟……竟选择双双沉尸江底!”
说到最后一句,男子因心中极致的悲愤,竟从那孱弱的身躯里猛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将被这话震惊,一时失神的琉璃挣开了去。
男子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疾风般向马吉扑去,变数太快,电光火石间,琉璃来不及迟疑,下意识地一步跨到马吉身前。
一声匕首入体的闷响,匕首刺穿了琉璃的胸膛,血顺着刀脊喷涌而出,瞬间血染红了胸口。
衣服因这血液的浸染紧紧地贴在胸口,勾勒出只属于女人乳峰,让男子握着匕首的手一抖,大惊失色:
“你……你是女人?!”
“黑白不分的愚民……”琉璃恨铁不成钢的道声音因胸口的剧痛而沙哑异常,但到底是练家子,饶是受如此重伤,她仍是纹丝不动,未表现出一丝的痛苦和脆弱来,她用剩下的力气一掌拍出,将男子打到一边。
其他侍从见状,也顾不上震惊了,忙一拥而上,将男子制服。
“璃儿!”见状,马吉的脸瞬间惨白,他痛呼一声,急忙将琉璃拥入怀中,见到女儿胸前那把没入胸口的匕首,和那片触目惊心的血渍,差点急火攻心,当场昏厥过去。
他强作镇定,颤抖着手将琉璃抱起,奈何惊痛过度,刚把琉璃抱起,身体便不听使唤地摇晃起来,忙召唤左右侍从:
“来人!赶紧把璃儿送到承德医馆去!快!璃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饶不了你们!”
侍从们听了,忙手忙脚乱的将琉璃抬起,刚要走,却听方才那个被控制住的男子高声道:
“承德医馆离这里有一里路,等你们走到那儿,就算她不是伤重不治,也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死了!”
“都是你害的,你还在这里口出狂言!”闻言,按压着他的侍从一拳挥过去,打得男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不想那男子恍若未闻,立即挣扎着站起,诚恳地道:“丞相,我的敌人并非这个女子,而且,若知道它是女儿身,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她的!我有办法帮这个女子止血,求丞相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一线生机便是一条人命,马吉也顾不得念旧恨了,立即命侍从放了男子。
说来也怪,他竟未生出一丝防范之心,好似这男子身上带着一股莫名令人信赖的力量。
男子奔到琉璃身边,三两下将自己本就破烂的衣衫撕成一条条巴掌宽的布条,一条接一条地系在一起,最后绕过琉璃的后背,将琉璃胸前除了匕首以外的地方缠了个严丝合缝。
他的动作极其熟练,从撕衣衫到缠死胸口,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随即一声“好了”,便同侍从们一起,护送着琉璃向成德医馆走去。
承德医馆是柳城最负盛名的医馆,大夫医术精湛,曾多次救人于危亡之际,胸膛是致命之处,琉璃还算幸运,一是练功多年皮糙肉厚,二是出事地点与承德医馆相距不远,否则即使争分夺秒,恐怕最后也无力回天。
一众人马护送着一个人浩浩荡荡又风驰电掣地向医馆疾行,这一路自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目,尤其是撕了衣衫导致自己上半身**了大半在外的纤瘦少年。
到了医馆,见来人是丞相,大夫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迎了上来,见伤者是个女子,奋力施救的同时,将所有闲杂人等赶了出去。
马吉已被吓得没了力气,他瘫坐在医馆门外,一言不发,但凡有侍从过来劝慰,都被他那怨愤到近乎杀人般的眼神慑走了。
忐忑不安到近乎窒息地等了一个时辰,医馆的门终于打开了,马吉却不敢询问状况,他怕听到这辈子最害怕听到的消息,让自己悔恨终生。
此时的他是彻彻底底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感觉。
“她怎么样了?”倒是那个罪魁祸首,误伤琉璃的少年,抢先上去问道。
“女子的命是保住了,不过……”闻言,马吉暗松了一口气,不过在听到后半句后,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过什么?!”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罪魁祸首,着急加痛恨,马吉这猛虎出山般的一推,差点将少年推到大宋的邻国,西夏去。
大夫也被这突然冒出的丞相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饶是迟疑如他也觉察到了此女子与丞相的关系非同一般。
在马吉杀人般的目光下,大夫小心开口:
“不过伤到了**,日后若是有了儿女,恐怕无法像其它女子一样,正常供应奶水。”
闻言,少年脸色微红。
这种私密之事,未经情事的他自然讳莫如深,而成家数年又身为人父的马吉则毫不避讳,直接问出重点:
“两个都伤了吗?”
“一个。”大夫小心地道。
“……”马吉不言,只是脸上的紧张有所舒缓。
还好,至少有一个是完好的,能让女儿体会到为人母的幸福,至于奶水不足的问题,找个奶妈便可以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