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凯起了个大早,围着A大的校园跑了两圈,简单的吃了个早饭,然后开始晨读。这是思凯研究生时就养成的习惯,当时思凯每天沉浸在实验室里,突然感觉身体不适,那一次思凯用了几周的时间才调理过来。
医生说这是身体长期虚弱导致的,要经常锻炼,增强自身的身体素质。为此,思凯养成了晨跑的习惯。
晨读过后,时间还早,《静谧时光》还没有开业,不过思凯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好好的收拾了一番,临行前不忘多照几次镜子,确保自己仪容得体。
思凯到达云熙广场时,商场刚刚开始营业,想不到人满为患的商场还有如此清闲萧瑟的时候。
思凯明明很想直奔《静谧时光》去,可是却又刻意的饶了一个弯,脑海里感觉一直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争执不下。思凯也有过几分犹豫,可是还没等得及反悔就已经看到《静谧时光》。
《静谧时光》大门敞开,却挂了一个歇业的牌子,思凯有些落寞,明明昨天就已经听到钟璟说要把这里关掉了不是吗?
思凯站在门口徘徊不定,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而入。正巧李晴和兰兰一同走来,李晴看到了门口的思凯,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脸,“怎么不进去呢?”
思凯指了指悬挂在一旁的牌子,兰兰则好奇的盯着思凯,这个人李晴都认识,没道理自己不认识啊?
已经到店的店员在见到李晴之后,抑制不住的叫喊起来。昨天收到李晴的消息之后大家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小璟姐还没到,没有地方找人求证,一瞬间都迎了上来。
思凯见到眼前这幅场景,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钟璟不紧不慢的赶来,恰好看到这一喧嚣的场景,立马打断众人,“怎么都在外面呢?”
一听到钟璟的声音,众人都一脸委屈的围了上来,钟璟同样有些感伤,但还是说道:“大家都先回店里去。”
等到众人散去,钟璟看向一旁的思凯。
思凯有些蹩脚的说道:“刚好路过这里,想进来喝杯茶打发打发时间,可是……”
钟璟随着思凯的指向,看了看歇业的牌子,然后盯着眼神涣散的思凯看了好一会,才开口说:“算你运气好,进来吧。”
思凯松了一口气,心底有几分窃喜,慌忙的跟着钟璟的步伐进到了店里,然后在众人围上钟璟的间隙悄悄地上了二楼,坐在了昨天的位置上。
思凯在书架上找了本杂志,随意的翻看着。
“小璟姐,你要走了吗?”
“小璟姐,愚人节早都过去了,不要和我们开玩笑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很多人不愿意相信。
钟璟都不曾知晓,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的主心骨。
钟璟微笑的给大家报以歉意,“大家放心好了,有些事情,等到午餐的时候会和大家解释和宣布。现在大家都先平稳好心态,相信小璟姐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钟璟一个个的安抚好大家的情绪,有几个年纪较小刚刚进入大学的孩子眼眶微红,钟璟轻轻的拍抚肩膀。
大家都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在钟璟的示意下,李晴安排着大家开始准备今天的午餐。
钟璟想到了什么,转身去沏了一壶新茶。
看到端着茶水站在自己面前的钟璟,思凯一时间有些愣神。
慌忙地站起身来,接过了钟璟递过来的茶水,似乎牙齿也在微微打颤,“谢谢。”
思凯伸出了手,想要邀请钟璟坐下。
钟璟愣了愣神,随即宛然一笑,摇了摇头,“下面还需要我招呼。”
钟璟离开后,思凯才缓缓地坐下,坦然的笑了一笑。
这些年,思凯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接触一个女孩,也从来不会认为自己会有朝一刻遇到一个令自己砰然心动的女孩。也许是读书读的多了,无论怎么样的一本书在思凯的眼中也始终是一本书而已,都只是用相同的文字不同的排序堆积而出罢了。
可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出错……
对于钟璟,思凯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她是如此的特别,如此的光亮,思凯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
思凯正在思绪飞舞傻傻呆笑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小凯,在忙吗?”
思凯连忙收敛思绪,“妈,没有在忙,家里一切都还好吗?”
“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挂念,放心吧。”思凯妈十分欢心的说道:“你二姑不是早就说给你介绍对象吗?这不,前两天在牌桌上遇到隔壁桌一牌友,正好人家家里有个女儿,一番打听还挺不错,正好人也在A市,你二姑连电话号码都给你要回来了,你可一定要记得这件事啊。”
“虽说你们现在年轻人都不用大人们多做干预,但是还是提前给你们约了时间了,就在下周周六,你可一定要上点心啊。”思凯妈妈叮嘱道。
“好了妈,你放心吧。”思凯嘴上说着放心,在心底却没有过多在意了。
思凯妈当然放心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何曾让自己失望过,不过结婚这件事也急不得,自己也不是不开明,“嗯,妈怎么会不放心呢,记得照顾好自己。你可别忘了,我过会把电话号码发给你,记得先加一个微信。”
……
钟璟一方面是为了照顾众人的情绪,另一方面是为了等一个人,钟建国早上打电话过来告知自己安排了一个人过来帮助自己打理随后的琐事,钟璟没有拒绝,毕竟自己确实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不多时,一个成熟的中年男人找上门来,钟璟将此人带上了二楼,思凯刚好注意到,连着妈妈发过来的短信都没顾得上看,直接把手机收回了口袋里,眼看着两人在不远处落座,真有些草木皆兵的意思了。
钟璟此刻才得知钟建国在A市成立了一个分公司,已经三年之久,而此人正是这边的负责人-刘涛。
钟璟简明扼要的把自己的诉求告诉刘涛,刘涛并没有久留,拒绝了钟璟的起身相送,快步的离开,并让钟璟放心,一切交给自己解决。
钟璟再次坐在座位上,这两天的事情似乎一下子让自己精力耗尽了。
思凯翻动了几次杂志,就像是在闲散的打发时间。
可是时有时无的抬头出卖了他,思凯感觉钟璟就如同喧嚣世界里的一抹清凉,斑驳的杂音也显得愈发动听了。
在看到钟璟随手将一缕头发撩至耳后,半边侧脸完全显露,思凯有些恍惚。
此时的思凯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忐忑,又有一分满足。
钟璟在那里坐着,在自己的不远处,距离产生美,思凯此时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好。
许久之后,李晴上了二楼,来到了钟璟的旁边,声音呜咽的说道:“小璟姐,大家都在下面等你呢。”
钟璟收回了思绪,起身跟随着李晴下楼,这简短的几步楼梯,钟璟走的并不轻松,反而越发的沉重。
钟璟到了一楼,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叮嘱着,有疑惑、有不解、有渴望、有悲伤,钟璟停步,目光扫过这一群可爱的人。
钟璟面朝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同样有些感伤的说:“在这里,我想先向大家道歉。这次的决定比较仓促,可能会打乱大家原本的一些计划,同样也会给大家带来一定的损失,是我对不起各位了。”
众人无言,虽然早就在心底默认了这个结果,可是当从钟璟口中听到时,又有着别样的哀愁布满心头。
“《静谧时光》本就是我的一时兴起,你们也都知道,我对这里也从来没有上心过,全靠大家的努力。”钟璟紧接着说道:“这一次,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的考虑考虑,想一想自己接下来的路。所以,今天过后,就不会再有《静谧时光》了。”
“本来是打算重新找一个地方开上一家小店,可是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我也不能向大家保证什么。和大家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很快乐,谢谢大家。”钟璟再一次鞠躬致谢。
听过钟璟的一番话,有些人微笑着祝福,有些人沉默以对,有些人则满心期待。
李晴带起了开头,一群人唱起了朋友……
这顿饭滋味百千,气氛显得有些清冷。
钟璟突然想起了楼上的思凯,起身上楼。
思凯刚刚将杂志放回了书架,刚好到饭点,自己也该去找点吃的了。
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钟璟,思凯驻足停顿,转头看了看四周,十分惋惜的说道:“茶很好喝。”
钟璟微笑着说道,“你和杨宇果真是志同道合。”
思凯嘿嘿笑道:“臭味相投罢了。”
“算你走运了,今天茶水全免。”钟璟说道。
思凯也不推托,最好不过了,这样是不是就有个理由来请她吃上一顿饭呢?
思凯出门时,正值炎热,滚滚热浪迎面袭来。A市,离开六年之久后再次回来,思凯看到了很多自己熟知的又有些陌生的地方,思凯想静静的走一走,看一看人流、车流,看一看万千灯火,看一看喧嚣的街头。
“终于毕业了,以后终于要独立生活了。”回想起杨宇刚刚见到自己时发出的感慨,思凯不由得酸楚一笑。
独立,多么奢侈的一个词语啊。
随风散落的树叶似乎都在嘲笑着这个残酷的世界。
思凯从研究生时已经拒绝了家里给的生活费,这么多年来,本以为早就已经独立自主了,可是没想到现如今还是让父母操碎了心,无论是婚姻又或者是生活。
回到A大做一名老师,也许是自己最好的决定吧,没有了买房的压力,A市现如今的房价也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了不是吗?少了许多烦恼,时间上也比较松散,对于自己来说,也许就是另一种的按部就班吧。
思凯到了晚上才想起妈妈打来的电话,打开短信,一连串的电话号码,刚开始思凯还没有认真去看,等思凯看清了那个名字,一时间有些无言和错愕,安琪,是同名吗?还是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安琪?
思凯感觉有必要给杨宇打一个电话询问一下,可是突然间又感到有些好笑,杨宇这么多年都是单身,怎么没有去联系呢?再说了青春时节的年少爱慕又经得起几年的岁月变迁呢?
是或者不是,是不是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思凯又想到了钟璟,便把这件事放了下去,也许明天自己应该再去看上一看的。
……
在关掉店门的第二天里,钟璟就买了机票,飞回来了家乡,善后的工作全部交给刘涛来处理,相信以他的能力,一定会处理的很完善。
钟璟到达疗养院时,沈蕊正在和一群人跳舞,钟璟坐在旁边的休闲椅上静静的看着。
一首舞曲结束,人群散开休息,沈蕊朝钟璟走来,钟璟站起了身子。
钟璟挎上了沈蕊的胳膊,两人沿着湖边的小道慢悠悠的散步。
“小璟,明天你爸爸会回来,我们去办离婚手续,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个饭,也许就是最后一次坐在一起吃饭了。”沈蕊平静的说着,钟璟听不出一丝留恋。
“嗯。”钟璟内心中也明白,父母之间的爱情早已结束了。
“妈,这次和我一起走吧,我们可以去北京、去上海,去哪里都可以。”钟璟再一次的恳求道,希望沈蕊可以答应自己。
沈蕊满脸微笑的摇了摇头,看着身旁的钟璟,满眼慈爱,小璟真的长大了,“小璟,你就不要再劝妈妈了,你也看到了,妈妈在这里挺好。
微风习习,两人静静的走着这一段路。
“小璟,前一段时间刘阳结婚了你知道吗?那一次我和你爸爸一起回去了,新娘子是当地的一个姑娘,刘阳当时还有问起你。”对于当初小璟的转学,沈蕊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钟建国也并没有同自己细说,可是小璟再也没有提起过阿梁还有刘阳,无论沈蕊再怎么迟钝,也知道他们必定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沈蕊只是不希望小璟仍有心结,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了。
梁越她们最终还是没有在一起吗?钟璟替他们感到惋惜,但也仅仅如此了,这么多年没有联系将来也必定不会有联系。
“挺好。”
县城里的房子沈蕊早几年卖了,钟璟在酒店住了一个晚上。
钟璟还在享受着被窝里的温暖,钟建国电话打了过来,得知自己回来,特意在楼下等候。
钟璟花了不小的一段时间收拾,钟建国也并没有催促。
看到钟璟,钟建国也十分高兴,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小璟,回来了。”
“嗯。”
“还走吗?”钟建国开口问道,内心里还是希望女儿可以离得近一点。
“过几天就走。”钟璟点头说道。
钟建国递过来了一把钥匙,“不要住在旅馆了,回家吧,还是那个家。”
沈蕊要将房子卖掉,钟建国并没有反对,只是安排了一个人买下。钟建国偶尔去过几次,打扫打扫女儿的房间,又或是静坐一会。
钟璟摇了摇头,那个家终究不是家了,又何必回去满是回忆的家里徒增烦恼呢。
钟建国叹了口气,不再勉强。
钟建国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疗养院,轻车熟路。
“你妈妈现在应该在和一些朋友们在做早操,我们先在这里走一走。”钟建国并没有急着去找沈蕊,钟璟只是轻轻嗯了一下,心中好奇着钟建国为什么那么清楚。
“这里说起来是疗养院,其实当时兴建的时候就是养老院。后来政府又投资了一部分,那边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养老院,而另一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疗养院,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提供给一些需要的人来这里生活,人多了自然就能感受到温暖。”钟建国一边走一边指着介绍道。
“需要的人,就是像我妈妈那样的吗?”钟璟轻声的问道。
钟建国一时间有些语塞,沈蕊当初卖掉房子之后,有提出过想要回南山村去,钟建国不同意,南山村交通闭塞,而且仅有的几户人家都慢慢迁了出去,家中的房子倒塌了也从来没有修缮过。沈蕊想要回去,钟建国不同意,几十年的夫妻情分,钟建国怎么会忍心。
而这里就是当初钟建国带沈蕊来的,钟建国对沈蕊说,“你先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试一试,如果真的不合适了,那就由着你自己。”
当时这里刚刚初建,沈蕊在这里竟然充当上了疗养院里的帮工,人一旦忙碌起来,真的是忘乎所以。
渐渐的,这里也聚集了很多人,各种设施条件都与日剧上。沈蕊终于清闲了,却再也没有离开的心思,这些年在这里也交了不少朋友。钟建国看到沈蕊这样,心底里也十分高兴。
钟建国拿出了一支烟点上,“也不尽然。”
“小璟,那间商铺是爸爸买给你的,上面落得是你的名字,其他人都不能干涉。既然不开店了,那么那间商铺就按照自己的意愿处理,不管是卖掉还是租出去,都好。爸爸不会去干涉,另外,刘涛是我打电话过去协助你,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有什么事情了可以找他帮你解决。”钟建国突然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