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言。
第二天,报晓的鸡还没喊出第一声鸣叫,程仕一咕噜翻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外。
整理好马匹和行囊,准备去尹家庄探探虚实。
刚想推开程府大门,突然发现墙角有个黑影在窜动。
“来者何人!”
程仕厉声问道,这黑影顿了一下,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借着月光,看清楚是刘管家。
“刘叔,你蹲在这里作甚,我差点一剑斩了你!”
刘管家看着程仕,眼神里满是哀伤。
“少爷,我在这门口蹲了一宿,就是怕你贸然出去,跑到尹家庄找尹毅。昨天我也是过于冲动,不该和你说报仇的事情,我么程家在他们面前,只是个小户人家,尹庄光是部曲就有数百人,少爷孤身一人,可不要去白白送死,自寻短见啊。”
刘管家死死抓住程仕的马匹,说什么也不放手。
程仕明白他的苦衷,自己现在是程家的独苗了,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程家可就断后了。
来到程府十几年,管家是看着程仕长大的,虽然名义上是程家的下人,但是相处这些年来,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刘管家这是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给予程仕应有的提醒和关爱。
但是刘管家不知道的是,程仕经过这一趟大漠之旅的历练,已经拥有了超越一般凡间武学者的能力,不再是之前的弱冠少年了。
“刘叔,你想多了,我这是要去城外寻一个道观,请道士下山来给家人超度呢。”
面对管家的劝阻,程仕也不好断然反驳,姑且编造一个借口,蒙混过关。
“果真是这样?少爷,你可不要骗我啊。”管家犹豫地看着程仕。
“刘叔,我一宿没睡,思来想去,想通了。这日子终究还是要过,家里还要一大帮子人要养,还有你们这些下人,这么多年来也是和家人一般,我要是再死了,你们去哪里吃饭?你放心吧,西北六十里地山中,有个道观我熟悉,里面的道士精通超度,可以化解死者的怨念,让家人安心的去。一去一回,不过一天工夫我就回来了,后日便将家人下葬,我自会打理药铺,重整家业!”
这几句话虽然是轻声说出,但是程仕语气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刘管家叹了一口气,松开缰绳。
“少爷,路上保重,我们等你回来。”
程仕和管家道别,一路飞奔,朝着尹家庄的方向进发。
郊外的天色,由于没有房屋的阻拦,变化得更快,不一会儿,东方就出现了微微的鱼肚白。
走得急,身上衣衫单薄,程仕又将包袱里的道袍披上,再掏出一个馒头,下马后就着竹筒水,吃起了早饭。
一边吃,一边想该如何混进尹家庄,打探消息。据说,这尹家庄里戒备森严,是一个围城,街上巡游的守卫,可比一般县城里的士兵厉害不少。
程仕并不像一路杀进去质问尹毅,这样只会打草惊蛇,他需要找一个借口作为掩护,需要足够的时间去做侦查,找出真相。
这时不远处依稀有一人骑着驴子,不急不缓地走来。
那人留着八字胡子,虽然带着蓝色道士帽,但是瘦弱的身板骑在驴子上在,怎么看都像是个算命先生。
骑驴人也看见了程仕,下来拱手打了一个招呼,说道:
“道友,相遇即是缘,天寒地冻,出门不易,可否给我一点粮食充饥?”
这话传递了两个信息,其一,他看见程仕身着道袍,以为对方是个道士,称呼道友,表明自己也是同行,由此套近乎。
其二,随身携带的粮食不够,想凭借同行的身份,讨要一点食物充饥。
程仕看了他一眼,随即从包袱里又掏出一个白面馍馍,伸手递给骑驴人。几十两的银票都视之如草芥,何况区区一个白面馒头。
天色尚早,二人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吃着馒头,有一腔没一腔地说着话。
“不知道友从何方来,要到何方去,看你这马匹雄壮,是日行数百里的好座驾啊,道友定是来自大道观吧。”骑驴者试探着问程仕。
“呵呵,我自南方来,受人之约,要去大漠做场法事,途径此地。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程仕保持了应有的谨慎,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贫道道号凌霄散人,也是受人之托,去洛城外的尹家庄。”
听闻这道士要去尹家庄,程仕眉头轻轻一挑,随即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之前在洛城小憩,就听人说这尹家庄在当地可是大庄啊,庄主尹毅,可是个好汉。”
“哈哈哈,好汉不好汉,贫道不知道,但是这尹毅的确是个富豪人家,要在庄里给自己建一座大宅子,托人请贫道去给他看看风水,”可能是吃了程仕的馒头,还听说他不是本地人,凌霄散人卸下防备,一咕噜将话抖了出来。
“道友对风水多有研究,能给尹庄主的宅子看风水,可不是简单的事,在下佩服!”
凌霄散人问程仕借了一口水,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笑着回答:“风水嘛,还不是靠忽悠,《易经》里的东西,写得人自己都玄乎,更别说后世读者。受托人告诉我,尹庄主有个仇家死了,他找我来,就是要看看房子怎么建,才能规避冤家夜里上门。好了,多谢道友的馒头,贫道要继续赶路了。”
“道友且慢,身上可有麻绳,借我一用?”程仕伸手拦住想要起身的凌霄散人。
“有两条绑行李的绳子,只是不知道友要麻绳做甚?”凌霄散人递给程仕一条绳子。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程仕将凌霄散人绑在山坡下一棵树上,用第二根绳子塞进他的嘴,在凌霄散人“呜呜呜“的呻吟中,骑马远去了。
“呵呵,我凌霄散人,要去这尹毅这个畜生,看看风水了。”
借着给尹宅看风水位名,不仅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尹家庄,还可以深入尹毅的家中,到时候是暗中调查,还是当面对质,一切都可随机应变。
虽然自己上次去尹家庄时还是孩童,但为了以防万一,被庄人认出,程仕还是做了一些伪装。他回家后并没有刮胡子,旅途奔波中长出的胡须,渐渐遮盖了他年轻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