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门外的司晋萧踏进门槛,苏皖也被他拉着进了李知府的书房。
苏皖奔溃,从进李府大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完了。
司晋萧这是嫌自己活得太长,如李知府说的那样想要去大牢里安家了。
可是她能怎么着,她连人家一根手指头也掰不动!更何况司晋萧身边还有那个深浅未知的顾景。
这边苏皖正在苦恼,那边李知府却是如同换了一张脸。
这少年他没变,却又陌生的如同深渊不可见底。
李知府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他看着眼前俊秀清逸的男子,在诸多下属仆役跟前变得结巴。
“二公……不、不,二世子!”
话还没吐完,方才还人五人六大话喷天的李知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那年进京述职,他曾承情庆国公,有幸与名震四方的南安王见过一面。
那日正是皇帝封南安王的二公子为世子的日子,那日的司晋萧,眉宇间尽是儒雅翩翩、骨子里尽是克己复礼,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年君子。
那十五岁的少年君子眼里灿烂若星辰,毕恭毕敬地跟在南安王身后,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风范。
饶是如此,满朝群臣甚至整个京都都知道,南安王府的小公子是袭不了爵位的。虽然他也是皇帝亲封的世子。
因他的出身,还因他温润谦卑不争不抢的性子,更因南安王妃。
李知府使劲地磕头,他想不通,仅仅五年的光景,昔日他见过的小世子已经面目全非。
越洲是个连鸟都嫌穷不拉一坨屎的地方,可时不时就会有些闲言碎语传过来,主人公非富即贵。
这不,前两年就有人说南安王府的二世子性子不复从前,为人苛刻非常,处处与其兄长作对,对南安王妃很不尊敬。
更甚者说那小子之前的温和善良都是装出来给外人看的,他其实和他的母亲一样,爱慕富贵且心机重重,天生是个当奴婢的下贱命。
看着嫡子司晋风受尽重用与偏宠,他自然是装不下去了。
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谁不想坐,谁不眼红!
这些流言蜚语李知府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只当作饭后茶点,听一听也就过去了。
越洲天高皇帝远,只要庆国公那棵大树不倒,就算天塌了,也无关痛痒。
“下官该死,”李知府跪在地上发抖,面前的男子再也不是他见过的少年了,眉宇间的儒雅更多被野气与戾气所取代,他不敢抬头,“怠慢了世子,小人这就安排给世子您接风洗尘……”
李府的一干众人愣住了,闻言起身堪堪退下去忙活。
“不急,咱们先坐下算算账再说,”司晋风很是随意轻慢,他摆摆手,顾景递上一沓纸,“算清楚了,大人也好告知家眷收拾收拾。”
听闻此言苏皖一头雾水。
她真的不晓得这乱七八糟的剧情是怎么一回事,司晋萧不是在逃的不孝子吗?这是哪门子的知府,越洲都传成啥样了他还不知道?这么不体恤民情的吗?
司晋萧他要算什么账?还要让家眷收拾?
“来的路上您家公子同顾景玩了几把,输了您的一点儿家产,”司晋萧将手里的纸张铺展,将其中一张推给脸黑如锅底的李知府。
一瞬间,那纸仿佛成了烫手山芋,一只手颤巍巍地接了过去。
是地契房契,大小商铺不下几十间,全都白纸黑字押给了司晋萧。
李知府看的老眼昏花,他恨不得乱棍打死那个不成器的败家子。
司晋萧喝了口茶,又慢悠悠地推过去一张。
这次是李知府名下的几间大规模赌坊,也全都押给了司晋萧。
李知府腿脚一软,栽倒在一旁的椅子上,额角冷汗涔涔。他想要强装淡定,可屋子里的人都明白,李知府这是想哭却哭不出。
“李大人若不信,可亲自问问你家公子,”顾景的这一句似乎是提醒了李知府,“他可是十分乐意的。”
李知府拭拭额上的汗,双眼无神,他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
司晋萧纹丝不动,杀人不见红。
他把剩余的纸张一把扔到李知府身上,示意他慢慢看。
“仔细看,看清楚了!”
李知府终于绷不住了,下意识打翻了桌上的一盏茶。
“逆子!!”
房契地契什么的都是些身外物,没了就没了,给了南安王府的世子,也算是一份情。
他捏着手里的纸,从椅子上跌下来。
他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到今天也算是戴到头了。
这些年做的些不干不净的勾当,他自己没认,那逆子都替他画上押了。
他做过的,没做过的,都认了!
这些东西一旦送到京中,就算是庆国公亲自说清,也保不住他!
南安王府的这尊大神到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