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又一拳,一踢又一踢,揍得易不折浑身破破烂烂,脸上身上都是血迹混着污泥,只怕这样子丢到街边,或许都能讨得乡下豪绅夫人怜悯,丢几个铜子儿买些跌打药酒。
长老有些于心不热,看向白云飞,“宗主大人,这易不折好歹是你的养子,如今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可还在那死撑,要不判他输算了吧……”
白云飞摆摆手,“知子莫若父,我瞧得出来,他自己心里有打算,只要他没认输倒下或者被打出场外,就不要喊停。”
白云飞撑着头,皱眉道,“这臭小子,这些年是中了什么邪?六七岁那会儿被人骂,打不过也会揍回去骂回去,性子又犟又烈的,那才像个爷们儿。可这十年,怎么比猫咪还乖还怂,难道真是脑子坏了?”
一旁大长老干笑连连,“宗主大人,你才意识到不对劲啊……不是我说,你这带娃的方式不对啊……”
白云飞一脸茫然,“怎么不对,给他吃给他穿给他零用钱,放他自由任他闯,顺应天命,无为养娃。雨荷死后,我家白芷都被我这么带大的,不是在本宗内门里混得挺开的么……”
二长老悠悠一叹,“宗主大人……你记得你以前带小姐御剑去走访好友,她很害怕,在你怀里闹腾,你把她绑在剑上飞着走,让她哭了一路的事情吗?”
白云飞一脸茫然,“难道不对吗?她闹腾不休的话,绑着飞很安全嘛!”
三长老尴尬一笑道,“那好,宗主大人,我且问你,你之前有颗丹药掉崖缝里了,崖缝太细你伸手半天够不着,结果唤来大小姐,把她脚倒提着放下去捡丹药,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白云飞思索片刻,“她身为女儿,我养她那么多年,帮爹爹做点事怎么了?”
众长老皆扶着头,表情极为复杂,四长老试探问道,“你还记得大小姐多少年没回了吗?”
“十多年吧。”
“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白云飞思考片刻,一拍大腿,喝道,“对了!今年忘了派人给她送零用钱了!大典后我就安排人送去。”
哗啦一声,众长老皆翻身向后摔去。
众长老挣扎爬起,彻底放弃对白云飞的带娃心经纠正大业,转而看向场上局势,只见众人哄笑声中,易不折越来越被揍得不像样子,东倒西歪踉踉跄跄,极为惨烈。
那谭飞发现一个规律,就是出剑的话易不折会慌张格挡,但是出拳出掌出腿,那易不折就一副懦弱且怂的模样不敢挡,简直就是个完美的练拳活靶子。
他越打越兴奋,越打越开心,狂笑不止,“对!就这样!废物就该当活靶子,有本事你就一辈子撑着不倒下。”
此时易不折的倒数,已经数到了“十”。
谭飞扬起一踹,重重踢中易不折的小腹,将他狠狠暴踢而出。
易不折接连翻滚,眼看就要摔到台下,却用手死死刹住,挣扎支着身子,接连咳血。
谭飞皱着眉,凝视着刘海遮挡眼神,看不清表情的易不折,心中有些不安,暗想,“他刚才一直盯着日光,自顾自在那倒数,难道有什么变数不成?不行,不玩了,得赶紧将他踹下台,以免迟则生变。”
谭飞握拳捏着指关节,嘎啦作响,笑吟吟缓步靠近易不折,“毕竟我谭飞也不是什么恶魔,你都这样了,算了,一拳送你下台,给你个痛快。”
此时的易不折,虚弱望着天空日光,倒数不休,“三、二……”
四周清风卷着嘲笑之声,拂过他十年间积累的所有伤痕。
痛苦,屈辱,不甘,愤怒,全都融入心脏,狂猛跳动。
每一种情绪,都是一柄卷着滔天气劲的大锤,不断锻打他的内心。
“轰……”“轰……”“轰……”携风卷势乱披风,去除他心间所有杂质,只留下最坚韧的部分。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这便是师父所说的,“身似神钢,心若磐岩”吗?
呵呵,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好难啊,要不是因为娶师父为妻是我此生唯一的信念,恐怕我早就放弃了吧……
师父,你转世已经成功了吗?是否在世界的哪个角落看着我吗?啊,真的好想你,希望我能快些变成你口中所说的男子汉,不过在那之前……
易不折昂扬抬头,嘴角微扬,望着步步逼近的谭飞,自信一笑,“一!”
就让世人为这非攻剑意震颤吧!
易不折深吸一口气,将他十年积累的屈辱与不甘,奋力嘶吼而出。
“午时已到!”
胸间憋屈郁闷之气尽吐,易不折痞气一笑,扭扭脖子,不紧不慢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张草纸,放在校武台边缘,站了上去。
谭飞被他这举动搞得有些懵,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打,若你能把我打得踏出草纸一步,或是把我打出台下,我便给你磕三个响头,叫你……叫你……对了,父亲的父亲是叫什么?”
谭飞一脸懵逼,挠着头十分困惑,本能应道,“爷爷。”
易不折痞气一笑,“乖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