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恺拿着一份文件匆匆跑上公寓的楼梯。
这间公寓坐落于郊区,设计完全参照了日式民宿,栏杆和楼梯的建材都是采用原木装修,将公寓周遭的安静气氛与自然气息融为一体。
男人稳重的脚步声踏在木楼梯上传出咚咚的响声。
“咔!”
门把手转动。
康恺推门而入,四处寻找独居在公寓的男人,“叶哥?”
“这儿。”散漫的嗓音自隔间走廊尽头的厨房幽幽入耳。
康恺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牛皮纸袋,一步步走向厨房。
叶惊鸿两手撑在身后的橱柜上,微微前屈上身,腰身倚在水槽边上,全身力气压在右腿上,左脚交叠在右腿上点地,弯曲的左膝难掩他出众的身高。
他一言不发盯着灶上文火煮着的排骨汤,瞟了眼灶台上的盐罐,询问的视线朝门口的康恺投了过去,温暾问道,“什么事?”
“小羡的事……”康恺抓了两下后脑,“有消息了。”
叶惊鸿蓦地站直了,凝重的目光看向康恺手中的档案袋,急切中夹杂着恐惧,最后半信半疑地注视着康恺。
康恺同样咬着下唇,手心不住地冒汗,他快速地将掌心在裤缝上擦了擦,一手将牛皮纸袋保护的文件往身后藏了藏。
“拿来。”叶惊鸿声音明显发颤。
康恺开始反悔了,他慌忙向后退了一步,咧着讨好的笑,“叶哥,你在厨房呢,你等会儿再看吧。”
叶惊鸿不耐烦皱起了眉。
康恺向来是五个兄弟中最稳重的,山崩地裂尚能存着理智,除非关系到他兄弟。
此刻他在叶惊鸿面前突然反悔,怕是文件中有着连他看了都于心不忍的东西。
“我让你拿过来。”简短的话语,冰冷命令的语气,故作无恙的镇定,皆难掩叶惊鸿心中的慌乱无措。
他向康恺伸手,最后一次示意康恺主动把文件给他。
康恺犹豫了两秒,心想横竖都是死,狠下心将纸袋啪地敲在叶惊鸿掌中。
他扭头低骂了自己一句,而后好言相劝,“叶哥,听小弟一言,千万别一口气看完,你受不住的。”
叶惊鸿沉默着绕开封口的扣线,不慌不忙从中抽出了三两张纸,平薄的打印纸背面亦显现出了好几行黑字。
康恺不忍陪同叶惊鸿再看这份已经被他提前知晓内容的死亡报告书,他扶着门框向后迈着小步子,“叶哥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康恺疾步走下楼,消失在街道拐角,只余叶惊鸿孤单地背对着正在嗞嗞冒气的锅子。
锅中正是他盯了两小时的心血,却被厨师因一份文件而抛诸脑后,滚烫的汤汁化为白沫贴着锅壁涌向盖口。
叶惊鸿一目十行,翻阅着一页页的文件,将他日夜渴求关于弟弟的资料纷纷录入脑中,与记忆深处的案发现场交织着,尝试编织出一张完整的网兜,兜住案件真相,查找害死叶惊羡的真正凶手。
“惊羡……”叶惊鸿疲惫地扶额叹道,“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叶惊羡是叶惊鸿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两人同样出生于父母所在的科研所培育出来的人工授精儿。
叶惊鸿的父母都是培育新生儿实验的提供者,算不上正式夫妻,据说两人连面都没有见过。
父母这个词汇对于叶惊鸿而言从来都是陌生的,冰冷的。
自记事起两人由外婆叶凡心抚养,三人相依为命在叶凡心的故乡茹县。
相比在帝都共事的“父母”,叶凡心无微不至的照顾,叶惊羡自幼跟在叶惊鸿身边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的温馨时刻,都比所谓的与父母共同的三口之家好上千百倍。
叶惊羡出事的那一天,他刚刚结束高考,叶惊鸿负责来回接送,等在考场门口迎接弟弟。
直到考场大门锁上,都不见弟弟出现在他眼前。
恰逢梅雨季节,江畔地势险峻,常有山体滑坡,叶惊鸿怎么也想不到最怕水的弟弟会在江畔的礁石上被发现。
那天清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外婆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就此一病不起。
叶惊鸿以监护人的身份去认叶惊羡的尸体。
等他磨磨蹭蹭着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围观的人们只见一个带着黑帽子的青年与他们擦身而过。
叶惊鸿的帽沿压得很低,低得看不清他的眼睛。
法医和警察站在一块,正欲上前确认身份,被一位女警一把扯住袖子,她摇摇头,压低声音提醒,“这人虽然看不清全脸,可年纪也不比死者大几岁,无论是谁,都接受不了死者的死状,你刚才不也被吓着了吗?”
法医拉了下随身医箱的肩带,摊开手问,“那我们就这样干站着?”
“我能看看他吗?”叶惊鸿突然站着开口道。
为首的警队点点头,示意警员上前。
警员以身体挡住尸体袋,缓缓拉开拉链,露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叶惊鸿挪了两小步,伸头看清了闭着眼躺在袋中的正是叶惊羡本人,他全身蓦地战栗,两手不停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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