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儿瞳孔猛缩。
姜攸转身离去,踩在夜色里的脚步踉跄,失了魂。
是啊,他亦是,恨之入骨。
在当年被燕公主所逼,亲手抛弃骨肉的时候。
……
顶着煊赫的姓出生,他却是藉藉无名。
家族大了,僧多粥少,总不能保证人人都官运通达。
想做丞相。年轻的他对这世道满怀憧憬,眉眼赤诚。
于是这样的他也触动了燕公主的心,后来尚公主,他成了王室外婿。
“想做丞相,不难。”燕公主浓情蜜意。
“但凭己身。”他摇摇头,拒绝了姜姓带来的可能性,和王室见不得光的破例。
那时他腰杆挺得笔直,跪天跪地跪君王,就是不跪世间龌龊。
年近而立之年,他无数次参加制举,才考来一个小官,却还是比不过他身边的伴读,靠着给上面塞了点金,就平步青云。
依旧藉藉无名,依旧腰杆笔直。
他坚信着,这个世道,一如他坚信着,自己干净的白衣。
直到某一天,燕公主带着孩子们礼佛回来,就发了疯般,逼他送走年仅五岁的女儿,姜朝露。
他震惊,执意不从。
燕公主第一次动用了王室的身份,一句话,就罢免了他十年寒窗考来的官位,然后将他锁在柴房里,扔了丞相的相印在地上。
“弃女,你为相。”
月余后,他攥紧相印,面如死灰的爬出了柴房。
……
那一天,他所坚信的关于这世道的一切,全部崩溃。
姜攸杀死了姜攸,姜攸成了姜相。
……
深秋,中庭的桂花金如蜜。
姜儿见到了久违的另一人,燕公主,姬华。
姬华闯进来时,姜夕英正在喂她枣糕,三人面面相觑,都滞了半刻。
“母亲。”姜夕英起身,有些慌张。
姬华秀眉一挑:“还想瞒我到几时?”
姜夕英笑,像个普通儿子的拉住姬华撒娇,讨饶。
姬华软了语调:“之前的我不追究,但她,不能再留在姜家。”
“母亲,您知道我找了她好些年……”姜夕英试图劝。
姬华脸冷下来:“当初就是因为你求情,我才让你父亲留她在王城。不然依我的打算,该是送到穷乡僻壤,越远越好!我已经足够仁慈了,不要得寸进尺,子菊。”
最后半句带了威严和警告。
姜夕英发癫起来,又哭又闹的撒泼,一定要留下姜儿。
没想到姬华的态度异常坚决,含着泪让奴仆把姜夕英带出去,锁起来,才把目光投向了姜儿。
姜儿咬咬牙,一拜。
“嫡母。”
十年后,这称呼都生疏了。
姬华看了她很久,从已经出落得水灵的脸上,找出记忆里小女孩的痕迹,她眸底氲开隐隐的忌惮和惧怕。
就如同看到的,是一名怪物。
“朝露。”
姬华也唤她,这个她亲自给她取的名字。
屈子有词,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那日奴仆滋事,我不知那女伶是你。”姬华想起什么,微微欠身,“当年我只让你父亲把你送到王城的伶巷,并不知是绿水巷。是我差点枉害你,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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