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她正为自己容颜衰老挽不住汪贵而焦虑万分,此刻,连自己的亲闺女都这样说自己,便再也端不住,一脚踢开屁股下的小圆凳,站起来,叉了腰,指了汪若芸的鼻子,骂道:“别以为你进了个洗衣裳的书院,便高了些!你仍旧是我屙出来的一堆屎!再怎么上学,还是脱不了老娘的屎味儿!”
丫头们见母女俩吵起来,不赶来劝,都只躲在门窗后面,或看笑头的,或听骂得如何新鲜的,也有一个人为她们的争吵着急。这人便是红儿。
红儿从桌子上端起一碗刚送来的燕窝,上前道:“二夫人息怒吧!小姐她人年轻,说了些不该说的,惹怒了二夫人”
啪!韦氏一扫衣袖,掀翻红儿手中的燕窝碗,一把狠命揪住红儿的耳朵,连推带搡,骂道:“二什么二?!二什么二?!嗯?我说你才二!呸!你们这些下贱胚子,我算是看明白了,一心想着攀高枝儿,舔那边儿的腚!”她拍着巴掌跳起脚儿大声笑道:“可惜人家不理你的茬儿!你还是得摇着尾巴来我这里求食儿!”
红儿本是一片好心,被揪得眼泪花儿直打转,护着耳朵嘤嘤哭起来。
汪若芸见老娘越闹越不成样子,急于想止住事态。无奈人到底是年轻,一心只想着压制韦氏的势头,便雪上加霜,企图以指责压住韦氏。
于是,汪若芸匆匆定了定神,换了小姐口吻,正色道:“姨娘!你也是丫头出身的,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同类!就算你狠心些,也不该打骂我的丫头!她有什么不该的,自然是由我去责骂教训,你如何却来伸手!”
那韦氏早已是疯了,哪里还听得进去女儿的话。此刻,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成为她发泄的由头。
“我就是要打!我就是要骂!在这个府里头,除了那边儿的病秧子,就是老娘的天下!今日你们合着欺负我,赶明儿她们两腿一蹬,你们没了依傍,我才来收拾你们这起没眼色的东西”
推掇间,她手一滑,红儿逃了出去,躲在汪若芸身后哭。
“韦姨娘!你可真大呀!”汪若芸冷笑道。
手中无人发泄了,女儿这样一讥讽,韦氏方才发现自己一时性急,说错了话。那母女俩是何其尊贵的人?自己也是一时气晕了头,竟然如此口无遮拦!府上府下这么多人,适才自己骂大夫人母女的话,如若传到那边儿
她立刻换了一幅笑脸,贴过来,拉着汪若芸的手,道:“好闺女,娘没,说话是粗了些,可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是一心向着你的!这一点,老天爷都不敢说不是!娘之所以这么心急,就是想着闺女大了,赶明儿嫁入裴府,你倒是做了人上人,娘却是人老珠黄”说着,竟滴下泪来。
汪若芸见惯了韦氏的把戏,晓得她这几滴自来水的分量,并不动心。一甩手,哭道:“只可恨,老天竟对我如此不公,给我这般下作一个娘亲。这与在我身上打个烙印有何区别?”也无心再和韦氏闹腾,嘤嘤哭着走了。
见骂跑了女儿,韦氏好不后悔。然而,话是泼出去的水,说出去了,怎生收得回?只好日后再去哄女儿了还有那边儿,话难保不传过去,又得千方百计地去讨好
汪若芸回到房中,想起没讨得母亲示下,也不知送裴桐心什么好,反受一肚子气回来。只恨自己命苦,上世投胎时没寻得一个好娘胎。如此想着,越想越委屈,趴在床上痛哭了一回。红儿见主子今日为自己说话,好歹在人前挽回了一点儿面子,便不顾耳朵的痛,一番软言细语百般劝慰,汪若芸方才抽抽搭搭止住了哭。
情绪平静下来,还得面对眼前的事。想回母亲那去重新询问,又拉不下这个面子,便赌气带了红儿坐了车,自个儿去选首饰去了。
雨停了。
车在金瑞祥门口停下来。汪若芸下得车来,看见门口堆着两堆马粪,不悦地对迎上来的店小二道:“你们怎么做生意的!店门口如此脏,也不打扫!这不是有碍明州的形象吗?”
身为明州太守的女儿,自然也对明州有了主人翁责任感,爱对人指指点点。
另一个店小二拎了扫帚出来,忙解释道:“一早打扫干净的。只因适才裴公子来,骑的马拉了屎,还没来得及扫”
汪若芸一惊:“裴公子?哪个裴公子?”
“这城里还能有哪个裴公子!自然是裴相家里那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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