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绮!”我捂着鼻子,疯了似的冲进了已经化为了火海的别墅,别墅里的景象一片惨烈,我熟悉的所有说得出名字的东西都在燃烧着。门上的门帘、院子里的那棵无花果树,水槽边上的抹布、停着电瓶车的塑料车棚盖,所有陪伴了我几十年的东西在火海里燃烧着,挣扎着,我感觉自己两只脚都在颤抖,一种想吐的感觉在我的喉咙里涌动。我每次情绪受到太大刺激的时候就会有这种感觉,这是只有亲生体会到情绪剧烈起伏的人才会有的感受。
“哥!别进去怕是来不及了!”
我疯了似的朝着别墅的内门冲去,但是月子却也跟着冲了进来,拉住我的胳膊。
“走开!走开!月子,你放开!放开我的手听到没?”我死命地甩开月子的双手,月子却是紧紧抱着我,脑袋贴在我的背上,哭喊道:
“哥,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放开!”我大吼了一声,转过身,一把推开了月子,那一刻,我看到了月子脸上凝结的泪珠,我整个人都是一怔,我还从来没有在月子脸上看到过这样伤心欲绝的表情。
从来没有过。
我的心里一阵揪抓似的痛,看着月子这样凄然的面容,我感觉就像是有一把小刀在我的心脏上细细划动着。
“对不起,月子”我轻轻地对月子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不顾她的叫喊,继续拔腿拼了命似的冲进了火海里。我一路冲进了燃烧着的别墅里,一楼的大厅已经变成了一片火红,沙发、木桌、杯盘、茶几、电视机所有我和雪绮、月子还有其他人有过美好回忆的东西都在疯狂地燃烧着。这些东西,每一件都承载着对我来说最最重要的记忆,已经变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每天回家都会看到它们,我甚至都已经觉得那对我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那是理所应当的,就算我明天回家、后天回家、下个月回家、明年回家甚至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它们也不会改变,依然会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但是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突然间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的东西是永远的,那些你以为会陪伴你一生的东西,是那么的脆弱不堪,只需要一场简简单单的大火,就可以把你的一切都夺走。
就这么简单。
这么可笑。
可笑到我想哭。
“绮绮!绮绮!”我一只手捂着鼻子,仰头冲着二楼大声喊着。
但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楼上静悄悄的,静得可怕。
我的心沉了下去,脑海里浮现出了无数的恐怖画面,想到了雪绮被困在火海里,火焰慢慢把她吞没的场景。绮绮她到底怎么样了?她还活着吗?她逃出来了吗?
火是从一楼向着二楼蔓延的,楼梯上已经全是火,密密的火焰占满了栏杆,只在中间留出了一条狭窄的缝隙,我深深吸了口气,卷起裤脚,用口水在脚脖子上随便抹了抹,然后狠下心,朝着楼梯口迅速地跑了上去!
我躲着跳蹿的火苗,拼了命地往二楼的楼道口冲,一边冲还一边喊叫着雪绮的名字,可是雪绮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回应。
而二楼的火势更是大到让我绝望。几个房间里已经全是火焰,大火从气窗里喷出来,像是恶魔的手一样钻出来,把天花板都已经熏黑了。
我一脚踢开了月子的卧室,我看到里面的床铺、书桌、月子的画板全都被燃烧成了木炭,过去几年里月子绘画的那些油画都放在这间房间里用白布盖着,可是现在已经被烧得连框架都没有了。
踹开门的时候,恐怖的火焰带着气浪冲了出来,要不是我躲得比较快,恐怕我都会被波及到。但是房间里除了正在燃烧的床铺和画像,我没有看到人影,看来雪绮并不在这个房间里,而是在三楼自己的房间里。但是当我抬头一看的时候,我却是有些绝望了,三楼的火势是最大的,那里已经完全变成了火的海洋,甚至连一点缝隙都已经看不到了。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种恐慌的感觉像是毒蛇一样咬住了我的心。
“绮绮!绮绮你在不在楼上?绮绮!听没听到?爸爸来了!绮绮!”
我一遍又一遍地喊叫着,但是每一次却比下一次更加地绝望,雪绮难道真的已经被烧死了吗?还是她被烟熏昏迷过去了,正等着我去救她?
我不知道,但是我只能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希望她还活着。不管怎么样,就算她死了,我也要见到她的尸体,不看到她的尸体,就算死,我也不会甘心的!
呛鼻的烟味一个劲地往我的鼻孔里钻,我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眼前一阵阵发黑,我知道我继续呆在这里,自己不被烧死也会被呛死,于是我憋着最后一口气,猛地抬起头朝着三楼冲。
绮绮,你绝对不能有事啊!我在心里拼命地尖叫着,祈祷着,如果这个时候跪下来向老天爷求饶可以得救的话,我真的愿意跪一辈子!
我终究还是缩着脑袋,冲进了三楼的火海,我的视野能够看到的范围里全部都是火,我甚至都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台阶,哪里是栏杆,哪里是过道了。我看到三楼我的房间的门都已经被烧烂了,门锁坏了,敞开着,我想朝里面看一眼,可是里面全是火,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我剧烈地咳嗽了两声,三步并作两步,冒着裤脚上的灼热跑到了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那是雪绮的房间,但是雪绮的房间已经全是火。
雪绮房间的门敞开着,但是里面已经分不清任何东西了,因为全部都是火,剧烈的火都已经冲出了房间,冲到了房间外面的走廊上。雪绮的房间是木地板,这种地板最容易燃烧,一旦烧起来,那真的是会把地板都烧穿。
“绮绮!绮绮?!”我失魂落魄地疯叫着,拼命地跑向燃烧着的卧室,我的眼睛被烟熏得疼痛不已。
我想冲进雪绮的房间里,可是里面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绮绮绮绮”
眼泪顺着我的面颊一道一道地滑落,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变暗,整个人彻底傻了,我的双腿无力地软倒下去,就好像我浑身的力道都被人卸了一样,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我卡着喉咙,剧烈地呕吐起来,头脑昏昏涨涨,甚至都已经辨不清方向。
我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月子叫我的声音,我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拿着湿布捂住了我的鼻子,防止我吸入呛鼻的气味,但是但我的大脑迅速地旋转着,已经失去了基本的辨别能力,甚至觉得嘴上的湿布比烟味更呛鼻
晕倒之前,我最后看到的,是那一间被大火彻底填充了的房间,还有房间高架上,一个被火焰包围的洋娃娃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才醒过来,我只感觉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一种似醒非醒,似梦非梦的状态,好几次感到自己头痛欲裂,想要醒来,但是整个人却又浑身乏力,连动一下手指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我隐隐听到我的身边有人在说话,还有人在走动的声音,但是我就是睁不开眼睛,浑身都像是中毒了似的麻痹着。
这样一直挣扎了不知道多久,我才睁开眼睛,刚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感激天花板都在旋转,脑袋晕得要命,而且头偏向一侧的时候,晕得就更厉害,如果向反方向转,会稍微好一点。
“爸爸?爸爸”我听到雪绮在叫我的声音,我迷迷糊糊地使劲睁开眼睛,看到雪绮正坐在我的床头柜旁边,手里拿着一只手机,看到我醒来,我看到她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而我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坐在我面前的雪绮,就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绮绮?”我一下子就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下来,然后赤着脚走到雪绮的面前,就好像眼前的雪绮是假的,是一团非常不真切的空气一样。
“绮绮,你没事?没有被烧去?”
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雪绮,看着她整整齐齐的刘海,看着她没有一丁点损失的而我,再看看她的皮肤,看看她的手掌手背,看看她的双腿,直到确定她真的没有受一点伤后,我才一屁股坐回到了床上,整个人都像是松了口气一样,绵软无力起来。
“爸爸,你感觉怎么样?”雪绮看着我,两条淡淡的小眉毛微微皱起,问我道。
“感觉还好就是有点头晕,喉咙难受”我揉了揉眼睛,发现眼角都是眼屎,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咳嗽一声,吐了一口痰,居然全都是烟灰。
“绮绮,那天你怎么出来的?你不是在家里吗?”我看着雪绮,激动地问。
雪绮看着我,小声说:
“那个时候,我以为爸爸你不会回来了,别墅下面几层全都着火了,我就跑到了别墅屋顶上的水缸里,躲在了里面,还好火没有烧到那里。后来s叫了消防车过来,用救生梯救我,我被消防员救出来了,然后头很晕,就睡着了。后来我听月子姐姐和s说,那个时候他们一起都冲进了屋子里,把爸爸你抬出去了。他们说爸爸你被火场里的烟给熏昏过去了”
雪绮大概把那天的事回忆了一遍,我才知道原来我去救雪绮的时候,雪绮正躲在别墅最高层的水缸里,平时家里的自来水都是储备在那个水缸里的,所以雪绮才想到躲到哪里去躲避火灾。
雪绮比我想的聪明多了。
“哦,这样啊呵呵,还挺机灵的啊没事就好,绮绮,真的,绮绮,你没事就好,你没事,爸爸就真的放心了。”
从极度的紧张中一下子缓过神来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但是很快我又想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人。
对了,王斌呢?
那个纵火犯王斌呢?
我的心跳急剧加速起来。
“对了,那个放火的人呢?绮绮,那个到我们家放火的人呢?”想到王斌,我就产生了一股不安全感,如果任由王斌在外面,他迟早还要继续对我们下手,想到这一点,我整个人都坐立不安起来。
“哥,他自首了。”月子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我一惊,转头,才发现月子靠在我另外一边的一张床上,她的身上盖着一条毯子,手里正拿着水果刀削着苹果,我看到月子的眼睛都黑了一小圈,看来这几天她根本都没有睡好。
看到月子,我的心慢慢静了下来,就像是浸入了水里一样。
“月子,你在啊王斌他自首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我皱起了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斌这样的人居然会自首?
但是很快我就想通了,仔细想想,除了自首,王斌还能怎么办?王斌的同伙大多被抓了,警察正在四处搜索他,他又放了火,根本不可能逃得到哪里去。王斌敢来杀雪绮,估计本来就是抱着鱼死破的心态来的,想跟雪绮同归于尽。他放了火之后,估计就直接去自首了,因为如果我们都死了的话,估计世界也都毁灭了,他去监狱里待着跟待在外面也没有多大区别了,好歹监狱里还有吃有喝的。这么一想,我却是豁然开朗了。
这个王斌,做事真的是绝到了极点。
但是现在既然雪绮没有死,而且我们也一点事都没有,王斌还会不会想办法再来一次越狱暗杀我和雪绮?我不知道,因为判刑再怎么快,一个月内王斌都不可能被判死刑杀死的,而等一个月后,我们还活不活着都不知道。
王斌这招,实在是太狠了。如果他在监狱外面的话,不管想什么办法,我都要除了他。可是现在他把自己关进了监狱,我们又不可能去监狱里杀人,监狱反倒是变成了他的保护伞了。
我狠狠地抓着床单,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狂暴的火焰在我的胸口燃烧,我真的恨不得当场就冲到王斌面前,一拳又一拳,一直把他揍到死位置。
“哥,你别急。有了上次的教训,警察肯定加强了防备,这次王斌是不可能再越狱的。”月子对我温声说道,“只要我们都没事就好。”
“爸爸”雪绮坐在我的边上,我看到她的眼睛红肿着,眼里有泪水在打转,然后她突然哇的一下子哭了起来,趴到了我的大腿上,嚎啕大哭起来,一哭就停不下来。
“爸爸家被烧没了家里的东西都被烧没了全部的东西一点都没有了”
雪绮这么一哭,我也顿时回想起了那被彻底烧成了灰烬的别墅,我甚至都不敢回去再看看别墅现在的状况。我生怕我一回去,看到变成一堆焦黑废墟的别墅,再回想起以前和雪绮一起在居住的温馨的别墅时,整个人都会经不住打击崩溃。雪绮大概已经回家看过了吧,所以她才会睡在病房里,因为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突然间,我有种断了线的风筝,没有了归处的感觉。
那栋被火烧焦的别墅,陪伴了我三十多年,我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也在那里一点一点成熟,雪绮也在那里长大,在那里变成清丽脱俗的女孩,那是我们生命的一个象征,可是现在,这个象征,却轰然倒塌了。
再也回不来了。
我想起了小时候,我爸爸在别墅大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报纸等着我回来,然后严肃又笑着说:“建东,回来了,考试考得怎么样啊?”的场景。我也想到了小时候我妈妈一边抓着我的手,一边给我剪指甲的场景我还想起了我的堂哥、姑父、小芳阿姨来我家做客时候和我爸妈围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场景,可是这些景象,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当初我失去我爸爸和我妈妈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失去他们。
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里,我始终相信着,他们只是躲在这个别墅的某个角落里,只是在我没有回头去看的那个地方,在我眼睛看不到的阴影里,他们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一张报纸,或者一本杂志,也许我一回头,就会看的他们端着茶杯对我微笑,或者轻轻地叫我“建东,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逛街买套过年衣服怎么样?”
可是直到此刻,当连作为最后回忆的别墅都荡然无存时,我才有种突然被打回现实的感觉。
我就像是一只落汤鸡,再也找不到方向。
眼泪无声无息地从我的脸上落了下来,我突然抱紧了雪绮,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哭得比我人生中任何一次都要伤心。
但不管怎么样悲伤的往事,一旦变成了往事,你就终究会忘记它。
也许那是一天,或许是两天,也许是几十年。
但你终会忘了它。
只要你还活着。
那天我不知道我抱着雪绮哭了有多久,直到我静下来,我的心态却也坦然了。
根据月子的说法,我躺了足足有三天,而雪绮也因为被火呛到之前昏睡了两天,而当我醒来时,距离一个月的期限,只剩下三天了。
更让我忧心忡忡的是,雪绮已经错过了她去美国的时间。好在当天我接到哈佛那边的通知,告诉了对方因为家里火灾稍微拖延几天后,对方允许了雪绮行程的延期。
但家里刚刚出了火灾,不管怎么样,在这种节骨眼上,我要让雪绮去美国,她都是不可能的,我知道她肯定会留下来和我共度难关。
但是王斌还在监狱里,雪绮的进度还没有满,上帝游戏也将来还会有更大的风险,这次给我带来了火灾,将来还指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危机,说什么,我也不能再让雪绮留在我的身边了。
而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保护好她,我非常清楚。
我必须让雪绮走,必须让她得到幸福。
我本急着出院,但是雪绮和月子却都死活不肯让我出院,说要让我做做身体检查,于是那一天,我又在医院里沉沉睡去,就那样又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是最后第三天了。
出院那天,雨慧来了,她已经知道了我所有的事,看到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公安局方面,因为我住院而直接让人来录口供,事实上,之前月子和s已经基本把口供录全了,我需要添加的也并不多。而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于是我拉着雪绮就出了院,直接就回了别墅。
看到别墅时,我整个人就像是突然掉进了冰窖里,冰冷彻骨。
别墅的样子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阳台和栏杆都被烧得一片漆黑,门框、门板、把手全都黑漆漆的一片模糊,地面上更是各种我已经分辨不出来的焦炭。
大厅里,沙发、木桌、茶几、电视机、电冰箱,全部都已经一片焦黑,就像是被涂抹了墨汁一样,黑得吓人。
“哥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月子拉着我的手,尽量不让我看别墅里面,“已经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了。保险公司那边我联系过了,他们会赔偿一部分的。”
月子知道我会受到刺激,就故意拉开了我,不让我继续看别墅里面的情况,我靠着散发着焦味的门框,胸口难受地起伏着,感觉整个人都好像被掏空了一样,雪绮突然就又哭了起来,站在角落里抹着眼泪。马白龙也来了,他站在别墅的门口,呆呆地看着别墅惨烈的景象,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看了一眼地下室的方向,还好,地下室没有被烧焦,而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把世界之书藏在那里了。
我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慢悠悠地走向了地下室,在那里,我看到了一如往昔的地下室,里面还满满地堆放着我熟悉的杂物,能够唤醒我的回忆。
我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原本空荡荡的大脑也开始充实起来,就好像是要寻找某种寄托,我没命似的冲进了杂物堆,一通翻找,我终于找到了那本被我偷藏起来的世界之书。上面的进度条显示的是:
99。
就只差最后那么一点点了。
我徐徐转头,看着站在我身后的雪绮和马白龙,马白龙的手搭在雪绮的肩膀上,而雪绮则靠在马白龙的胸膛前。
一瞬间,我领悟了,我该做什么。
在过去我昏迷的日子里,一直都是马白龙陪着她。而我却一直昏睡着,既没有能够救她,也几乎不能为她做什么。
到底谁该是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我们走吧,没什么好看的。”最后,我勉强打起精神来,把世界之书拿给月子,月子看了看我手里的书,松了口气,然后默默收下了。
我催着雪绮和s一起离开,弗雷修一直像只宠物似的跟在我们身后,这几天来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也知道我的情绪非常低落,不该在这种时候耍宝。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打算回去了,就算要重修,我也不打算立刻进行。更何况我也已经暂时请假离开了公司,我已经不想继续再在这个城市逗留下去了。
中午的时候,我们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大概商量了一下日后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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