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知道了结果,军医推门进来,他踩着用防尘鞋套扎束起来的平底白皮鞋,走到了我的面前,换下了输液泵上的延长管和输液器,然后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道:
“夏科洛斯来了。”
军医匆匆收拾走了欲锁黄龙婚纱,把它折叠起来藏到了监护床底下的一只瓦楞箱里,连带着还收拾走了小葵留下的所有痕迹。
我静静地看着他收拾完一切,窗外的夕阳越发火红,窗外香樟树细细的剪影在红色的落日余晖背景中变得朦朦胧胧,就像熔化的黄金,仿佛要和夕阳融为一体。
夏科洛斯走进来的时候,拖着长长的翡翠色拖尾,就像是一只未开屏的孔雀,当然,长尾的孔雀是雄性的,但是她是个美丽的女孩。仿佛纱质料的拖尾上是一朵朵镂空的蕾丝贴花,复古的长尾拉长了她的身体曲线,绿色的绑带在她的中腰后打了四个蝴蝶结,紧贴的修身裙腰愈发衬托她那模特般的婀娜曲线。
她很美,美得就像一棵水柳。
夕阳的熔光中,她举步轻摇,似梦似幻地朝我走来。
我突然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只是转移了视线,望向别处。
军医走上前去,对夏科洛斯嘱咐了一些事项,夏科洛斯点点头,伸展出了她的玉臂,细细的插n入了柔软的皮肤下,胭红色的鲜血从静脉流出,沿着输液管流入微量泵中。
我一直沉默着,而夏科洛斯却坐到了我的床边。
我本来以为按照夏科洛斯的性格,她会开口说话,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过了很久,她都没有说话,最后,我还是忍不住,转过了头去,才发现她原来一直都一只手托着下腮盯着我看。
我的目光,就这样和夏科洛斯那清澈的眼眸对上了。
“感觉好些了吗?”她问我。
我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是轻嗯了一声。
“你眼睛很湿,哭过了?”夏科洛斯说。“是因为我吗?”
我心头一跳。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夏科洛斯撩起了婚纱的裙角,给我擦了擦。
“我不喜欢哭哭啼啼的男人。”
我一愣,笑了:
“我哪里有哭,只不过夕阳太刺眼而已”
夏科洛斯擦完了我的眼睛,一只手托着腮,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说:
“那你就答应我,从今天开始,你不会再哭,好吗?”
我静静地看着夏科洛斯,看着她那泛着水纹一样的晶亮瞳孔,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反正我本来也不是个会哭的人。”
夏科洛斯笑了,不着唇彩的粉嫩嘴唇微微弯起,她看着我,说道:
“呵呵,真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呢。说起来,从认识你,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过你长什么样,真的好好奇。”
我心头微微触动,但是仔细想来,却也的确是如此。我第一次和夏科洛斯见面的时候,是在一片漆黑的冰库里,然后不等她醒来我就离开了。之后她在医院里见到我的时候,我脸上都缠满了绷带,再之后三女大战的时候,我从水里被救出来的时候,脸上都是鲜血,她估计也没有看完全我的面貌我就被送上了救护车,从头到尾,夏科洛斯居然都没有看到过我的面庞,这也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怎么会呢,那时候我劝你们的时候,你不是大老远看到我了吗?”我问道。
夏科洛斯摇了摇头:
“那个时候我的眼睛里全是血,还要不停地产卵,视野一片血红,根本看不清你的脸,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吧。”
谈到其他几个女孩,夏科洛斯和我一起低下了头。
沉默了一会儿,夏科洛斯抓着我的被单说: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她们的我也不想知道。但是看到她们那个样子,我就知道,她们肯定是真的喜欢你的,绝对假不了。其实,那个时候小葵冲进洗手间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她不是什么追债的,她就是冲着你来的,所以我很生气,非常生气,我不想输给她,也不想你被她带走”
“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可以为自己喜欢的人付出一切的人,我喜欢寻求刺激,也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就像之前我看过的一部电影,泰坦尼克号。我觉得那样的爱情很美好,很伟大,我想要那种感觉。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男人愿意为我付出生命,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爱上他的吧。那天你在冰库里,为了我,你把你不多的衣服都给了我,自己却受了冻,我真的好感动。那时候,我觉得你就是我要找的爱人,你这样对我,我也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夏科洛斯有些苦恼地说,“就在刚刚,医生说用三分之一的血来救你,有可能会导致我流血过多死去的时候,我犹豫了但是小葵却想也没怎么想,很果断地统一了。那时候,我真的又吃惊,又生气。我嫉妒她,明明我才应该是最爱你的,可是为什么真的要用生命才能救你的时候,我却这么犹豫,像个胆小鬼,她却那么干脆我真的好恨自己,好恨我以前,实在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其实,我根本就是个自私胆小的人”
我笑起来,浅浅的:
“其实我觉得你这样才正常啊,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怎么会喜欢上我呢,你应该是那种不会把心系在一根木桩上的女孩,你喜欢的帅哥有那么多,而且也有那么多的帅哥围着你转。你连我的面都没有见过,万一,我不是帅哥,是个丑男呢?那你不是亏死了?”说到这里,连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绷带紧紧地贴着我的脸,密不透风的,笑起来的时候,我都觉得脸上既闷热又鼓胀。
夏科洛斯嘲弄地笑了:
“是啊,我是喜欢帅哥。一见到帅哥,我心里就会炽热一片,心跳都会加速。但是我想,这个世界上帅哥美女很多很多,一个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很多的帅哥和美女,多到像天上的繁星一样,永远也数不完,但是真正爱你的人,在茫茫人海中,也许一辈子也只能找到那么一个。那就像是在大海中飘飘荡荡的两片叶子,如果擦身而过了,就永远也不会再见面了。”
“如果你爱很多人,那只能说明其实你根本一个都不爱。这个世界上,真正能走进你心里的只会有一个,那个人会在你心里的某个角落留下一个印记,那就像是小孩子手里被夺走的糖果,就像是掉在哪里再也找不到了的娃娃,那个印记会感动你,伴随着你一生。也许你暂时会忘记,但是却又会在某个阴雨天突然想起,并且持续整整一个雨季。那种感动,也许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间,但是你一辈子也忘不了。也许你会想在别人身上再找到同样的感动,但是到头来,你会知道,你再也不会找到那种感觉。那样的感觉一辈子只有一次,如果你让它逃走了,就永远也找不到了。”
我呆呆地看着夏科洛斯,喃喃地问: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
夏科洛斯嫣然笑了:
“因为我就是因为听到无数男男女女沉浸在爱情的心声才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啊。这个世界上,也许没有人比我更懂男女之间的爱情了吧。”
我木然地看着夏科洛斯,有一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看着输液管里的血液一点一点地进入我的手腕之中,我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双天然中带着灵动的眼睛,苦笑着道:
“想看看我的脸吗?其实,我的脸,说不定比你想的要帅那么一点点。你可以把绷带扯下来的。”
夏科洛斯静了下来,嘴唇微张,眼里有水钻般的光芒莹莹流动着。
“好啊。”她笑了,靥生酒窝,摘花似的探出手,贴到了我的面颊上,纤细的两根手指抓住了我脸上绷带的一边,然后轻轻拉扯。
带着一丝撕扯的疼痛,我感觉到紧裹在我脸上的绷带掀起了一条短短的角,夏科洛斯的眼睛也神采奕奕,精光闪闪,我能够感觉到她手指的颤动,我知道,她的心情非常激动。
她在期待着,期待着看到我的面容。
湿热的气息吹拂在我的面颊上,我和夏科洛斯相对而视,我看着她那灿亮的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房间很安静,军医早已自觉离开,夕阳渲染出了一片红色的世界,就好像走出窗外,就是太阳表面。
然后,夏科洛斯的手停在了半空。我本来以为是她太激动绷带的线头打滑掉落,可是最后,夏科洛斯却收回了她的手,她重新做回一手托腮的姿势,释然地叹了口气,道:
“算啦,你长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的,只是一个在能够在冰冷黑暗的冰库里默默保护我,为我取暖,甚至付出生命的男人。当我想起他的时候,我想到的是那个黑暗的冰库,还有他那温暖的体温。他长什么样,根本不重要。”
“我知道很多人都在背地里说我喜欢帅哥,可是现在又怎么样呢?我甩掉了那么多整天围着我讨好我的帅哥,却爱上了一个连脸都没有见到过的男人,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夏科洛斯大声说着,眼里水光盈盈,声音里充满了自豪。
我定定地看着夏科洛斯,我发现她的嘴唇微微褪了色,脸色也有些发白,似乎是献血太多的症状。
“你还好吧?你脸色很差,还是算了吧,你不要再给我献血了”
夏科洛斯扶了扶额头,笑着摇摇头:
“放心,我没事的,我好着呢。喂,我问你啊,如果有一天我们又一起被困在了那个又黑又冷的冰库里,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会为我取暖吗?就像那天那样。”
我看着夏科洛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会的。我当然会。”
夏科洛斯满意地笑了,眼角有泪水轻轻滑落。她擦了擦眼角,说:
“有你这句话就好了。这说明你对我的心,还是跟第一次见到我时一样,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不是吗?”
“喂啊,萧十一郎,你听说过吗,在印度洋的那头,有一个四季如春的美丽小国家,叫塞舌尔,在那里,有一种树,叫情树,听说那个国家相爱的情侣结婚的时候,都会在爱情树下许愿,那样他们就能得到树神的祝福,永远在一起,永远幸福。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去塞舌尔找爱情树许愿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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