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是什么?!”我惊骇地退开了三步,道。
“这些就是人类啊。”小梦走到了我的面前,和我一起悲伤地看着罐中像是鱼一样的生物,然后伸出虚拟的手,轻轻抚摸着玻璃罐的表面,凄凉地道,“因为在飞船上不知道多少代的人类都是靠着输入营养液来维持生命活动的,他们不需要劳动,也不需要为了繁衍而活动,所以一代一代繁衍之后,人类的肢体器官已经完全退化了,只剩下了大脑还具有原始人类的形态。就变成了现在的形态。”
“人类退化到了基本只剩下了大脑的地步,虽然可悲,但是,这至少可以为飞船节省下很多的资源。”小梦悲伤地笑着道。
然后,小梦转向了朱清云,有些不满地道:
“可是,人类最后的美梦却被你给吵醒了,你这个疯狂的人。你导致了奥丁系统的当机,虽然这只是暂时的。但是,你还是太可怕了。我没想到我明明删除了所有人在现实中的记忆后居然还有人能够处在虚拟世界中发现所处的世界是假的,而且,还利用了两个系统的逻辑门行使相悖指令制造无限迭代死循环造成当机从而突破了奥丁系统崩溃重启。真是可怕,可怕!你突破缸中之脑技术的这种计算能力和布局能力,从虚拟技术发明到宇宙热寂的今天以来,都没有人拥有过!”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了一眼小梦,又看了一眼朱清云,道:
“我还是完全不明白朱清云你这木头菩萨到底做了什么?又是怎么突破什么缸中之脑的?喂,木头,能解释几句否?”
朱清云用平静如水的眼神看着我,道:
“由于人类语言的模糊性和表达不精确性,我很难用完整的符合逻辑的符号语言结构来完整描述我突破奥丁系统的全过程。”说着,朱清云转向了一旁的小梦,问道:
“可否配合我投射我需要的特定图像?”
小梦退了回来,看了朱清云一眼,叹息道:
“你不想回到索多玛城么?在这里每秒钟做的一个动作都会消耗更多资源的。”
朱清云淡漠地道:
“没有必要。”
“那好吧,如果你坚持。”小梦垂下了眼睫毛,接着,一道投影投射在了朱清云的面前,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笔记本电脑的操作界面,朱清云的双手在那道光幕之中操作,很快,两张图纸浮现在了我的面前,而图纸上面,则是写着朱清云当初写给我的两首诗。
朱清云让两首诗漂浮在了我的面前,然后用他那丝毫没有感情起伏的语调说道: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全的人造真随机,奥丁系统所模拟的世界虽然极大程度上接近于真随机,但是在一些细节上还是没能够与真实世界媲美。这些细节问题,分别是人类视觉系统的光量子残留效应和人类活动的真随机性。外界真实物体的光源投射在人类视膜上,由于光量子残留,会出现哪怕闭上眼睛也会有雪花的光量子残留效应,但是在奥丁系统的世界中却没有这种现象,因此这是奥丁系统的一大失误。因为奥丁系统是直接刺激视觉神经制造神经冲动创造出幻想世界的,因而才无法做出光量子残留效应。其次,索多玛城中虽然人口众多,但是大部分人并不是真正具有自由意志的人,而是奥丁系统为了制造出索多玛是一座繁华都市的假象而创建出的虚拟人物,其行动具有伪随机性,大约有百分之九十三点五的人在城市中的行为是周而复始地循环运动。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布景。”
“原来如此!难怪你在最开始站在索多玛城的悬崖上时就说了一些伪随机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原来你在索多玛城里时就已经怀疑那个世界的真实性?”我拍案叫绝道。“不过,这可不仅仅是你,其实本公子我也早就觉得那世界不真实。”
朱清云平静地道:
“只是感觉世界不真实是不够的。只有当你觉察到世界不真实,而且打算以行动来破坏虚拟世界的平衡性时,奥丁系统才会派出记忆删除程序,强制扫描你的大脑,并且把你的犯罪性记忆给彻底删除。”
“那记忆删除程序,莫不是那些黑衣城管吧?”我揣测道。
“没有错,黑衣人是奥丁系统设置的自动处理达到犯罪性达到风险阈值的内置程序具象化后的结果。如果不派出黑衣人以犯罪名义强制删除犯罪者的动机,而是无形之中直接删除犯罪者的记忆的话,就会造成城市中出现大量平白无故失忆者。由此造成居民对奥丁系统记忆删程序可能存在故障的猜疑和不信任感,为此,黑衣人这样的人格化记忆处理程序是必要的,这是为了降低人类对奥丁系统的不信任感。”
看着我如闻惊雷的表情,朱清云继续道:
“奥丁系统这样能够模拟出极其细微场景的超级系统,必然极其容易出现系统漏洞。如果不定期进行停机自我检测的话,则会导致b封包的积累,甚至陷入理发师悖论等自我指涉矛盾而导致系统死机崩溃。因此,奥丁系统必定需要至少两个系统交替运作,才能够保证在一台系统停机自我检测时让另外一个系统维持虚拟世界不中断。”
我面如吃了苦瓜一般难受地盯着朱清云,问道:
“你就别再卖弄你那三寸铁了自我指涉是个啥玩意儿?还有你说的理发师悖论,该不会是数学上的”
站在一旁的小梦看着我,轻声解释道:
“不错,这就是数学上着名的罗素悖论。理发师悖论的存在,也是很多系统造成死机的原因。举个例子,这个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理发师,而且他只给不会自己理发的人理发,那么,他到底该不该给自己理发呢?如果他给自己理发,就违背了他只给不会自己理发的人理发的话,而如果他不给自己理发,那么他就应该给自己理发这样一来,理发师到底该不该给自己理发,就会变成一个逻辑上的死循环命题。如果计算机也出现了这样的死循环,就会导致在这个命题上无限地运算下去,导致硬盘由于计算超负荷到达物理极限而崩溃掉。那是非常可怕的。当一句话要针对的对象涉及到自己的时候,就往往会出现矛盾,这就是自我指涉矛盾了。就好比小孩子开玩笑时说:我比宇宙中的任何人都要强一样,说我比任何人都要强时,我算不算人呢?如果我算是人,那么,我就比我自己要强了,那么,为了不让我超过我,我就必须更强,于是就会造成无限上升的逻辑死循环。”
“为了避免奥丁系统出现这样的理发师悖论导致死循环而无法继续工作下去的情况,必须要保证有两台系统交替工作。这样如果出现理发师矛盾的时候,就可以从另外一台系统b中搬来一个新的理发师作为救兵,来为系统中那位不能给自己理发的理发师理发,从而解决矛盾。”
“你说的那种矛盾会出现在虚拟世界中么?”我狐疑道。
“会的。比如说,一个必须消灭破坏城市治安的罪犯来维持城市治安的索多玛城市城管,就是一个矛盾。”小梦道,“如果那个城管自己犯下了罪破坏了城市治安,那么他该不该消灭自己呢?如果他消灭了自己,就无法继续维持城市治安了,如果他不消灭自己,那么自己就是罪犯,这种情况下,就产生了悖论。因此,只有靠其他系统的介入判断才能够消灭b。这种情况,奥丁系统里的虚拟世界并不是没有出现过。甚至,就连历史上的人类制度也受到这种悖论的限制。比如说一个负责维持国家稳定,消灭一切破坏社会稳定的因素的政党,在当自己是破坏社会稳定的因素时,是否该剔除自己呢?”
小梦的话点到即止,而我却不禁陷入了沉思。
朱清云继续道:
“为了解决自我指涉的矛盾,奥丁系统必须至少要有两套系统交替运作,而在某个时间点,系统的模拟信息就会转载到系统b,只要找到两个系统进行信息流动的接口,我就可以制造无限迭代的运算,让两个系统互相陷入指令矛盾而相互攻击。”
“两个系统相互攻击?”我眉头大皱。“为什么两个系统会互相攻击?”
“因为两个系统为了能够执行各自的指令,就只有消灭对方阻止自己指令执行的指令。”朱清云说道,“奥丁系统会自动修复在索多玛城市中死去的人的身体信息,这一点我已经利用路德神父做的s实验证明了。”
“你用路德神父做s实验?难道路德神父精神状况出现问题,是你捣的鬼?”我惊愕地道。
朱清云如实承认:
“没错,我让路德神父服用了大量的亢奋剂,造成他精神极度亢奋和混乱,从而制造了s。从路人被路德神父射杀后立刻恢复的景象,我得出了奥丁系统会在人死后三秒内修复人体所有结构的结论。同时,另一点则在于奥丁系统也会自动消灭对奥丁系统可能造成破坏的风险记忆。”
“所以,我利用了奥丁系统的这两个特征,在两个系统午夜十二点即将在接口起始点交互信息流的一瞬间,劈开了我的左右大脑,让两个系统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指令:
“系统因为在黑衣人触碰到我的身体时检测到我的大脑有危险记忆,所以不得不立刻删除我大脑内的记忆。”
“系统b因为检测到我的大脑结构破坏,于是不得不立即修复我的大脑。”
“由于我的大脑切割成了左右两半,所以两个系统同时扫过了我的左右脑,于是扫过我左脑的系统b开始修复我的大脑,而大脑内的记忆是和大脑结构紧密相连的,修复我的大脑结构意味着复原我的记忆。而另一人台系统扫过了我的右脑,检测到危险信息,开始删除和破坏我的记忆,于是两台系统的指令变得截然相反。系统认为我是危险分子,需要删除我的记忆,因此修复着我的大脑的系统b变成了它的死对头,因此它必须破坏系统b的程序,阻止它继续执行任务。而修复着我的大脑的系统b则认为系统是阻止我身体恢复,想要破坏我身体的破坏源,于是为了恢复我的身体,它就必须阻止系统的指令执行于是两个系统就开始互相仇视为敌人,互相破坏对方的程序代码,陷入无止境的无限迭代破坏中,最后导致了两个系统一起崩溃,所有在奥丁系统中的玩家全都被强制登出。”
“我明白了,难怪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删除自己的记忆原来是为了防止奥丁系统扫描你大脑内的高危信息咯?”我恍然大悟道。
朱清云微微点头:
“是的。奥丁双系统二十四小时交互一次储存信息,而且每间隔一个小时就会扫描一次人脑。因此,必须在奥丁系统扫描我的大脑之前我自己主动删除自己的记忆,才能够避免被奥丁系统发现我记忆中的风险成分,因为和被奥丁系统删除记忆不同,主动删除记忆是可以永久删除的,而奥丁系统删除你的记忆则只是暂时把你的记忆复写走了而已。而如果我在删除自己记忆之前先让奥丁系统备份一份然后定向删除,就会有被奥丁系统发现我记忆中危险信息的可能,为此,我必须要靠自己手动操作删除除了破坏奥丁系统的危险记忆外的无关记忆才可以。因为是手动删除没有经过奥丁系统备份记忆来定向精确删除,才导致我记忆大量损失彻底还原,甚至连慕容吟你都不认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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