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彻底听不懂这厮在瞎掰什么了,懵懵懂懂之中,我大概猜出来这尊木头菩萨是在告诉我他现在因为记忆丧失,所以对我的信任程度只有七成而已。
“要提高你这个低智量结构个体对于我个体而言的信任增长度,需要你给出更多外延信息来对你的复合知识子条件进行补充加权因子以扩充说明。请描述。”说着,朱清云推了推眼镜架,一脸平静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
“我已经不想跟你说话了。”我认真地看着朱清云,如实地说道。
“这不是你的真实表达信息。”朱清云推了一下眼镜,面不改色地道,“这只是你暂时的情感宣泄。请描述。”
“木头菩萨,一边凉快去吧。”我叹了口气,“你都第三遍删除记忆了,我已经没有耐心跟你继续耗下去了。”
听到我的话,朱清云的眼神停在了我的脸上:
“第三遍?请详实将我第一遍和第二遍我记忆消失前后的行为模式和因果条件描述给我。”
“我说了,我没兴趣了,你自己慢慢玩去吧”
但是这尊木头菩萨还真是出乎我预料的固执,我转身离去,没想到他居然尾随在我身后,不停地对我道:
“请描述。”
“本公子没兴趣陪你闹”我懒洋洋地道。
“请描述。”没想到朱清云居然还死缠着我不放了,我走到哪儿,这厮便跟到哪儿,硬是尾随在我身后不停地要我告诉他他失忆前后的事。
“你这木头烦不烦啊?很破坏本公子心情啊!”最后,我架起二郎腿坐在酒吧的沙发上,挑着眉毛看着朱清云。
朱清云平静地凝视着我道:
“既然我连续三次失忆,必然意味着是我主动因为某些原因删除了我的记忆。第一次的失忆也许是偶然,但是有了第一次的基础,第二次的失忆不可能是偶然,只可能是过去的我在试探。而第三次的失忆,则应该是第二次试探失败的继续试探,或者是第二次试探成功后却还没有达成目标,所以继续布局。为了判断不确定性信息推理,我需要我自己删除我记忆前后的行为状态信息。请描述。”
我眯着眼看着朱清云那好像不管给他什么难题他都会迅速地用最清晰的逻辑梳理一遍的表情,拿起了桌上的一杯鸡尾酒,一边细细品味,一边道:
“鬼知道你有什么布局盘算在玩什么花样。明明是你自己说要去删除记忆,而且让我把人召集到这里来不要分开的”说着,我便把朱清云失忆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大概描述了一遍,顺带还把美夜子的事、他最初两次失去记忆和张伟以及温素冰的事也告诉了他。
听完我的描述后,朱清云陷入了一种当机似的漫长沉默,眼睛一眨不眨,,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动。
听完我的描述后,朱清云问我道:
“我第二次删除记忆,是在你告诉我第一次删除记忆的事多久以后?”
我皱了皱眉,道:
“不到四个小时候吧。”
朱清云继续看着我问道:
“第三次删除记忆,是在你告诉我第二次删除记忆的事多久以后?”
我弹了弹我的刘海,道:
“第二次我只告诉了你你删除记忆的事,但是没详细告诉你关于上帝游戏的事,不过你倒是看过我的电子世界书那应该是不到半个小时的事吧。我记得你还说什么制造盲区,躲避奥丁系统大脑扫描来着。”
“在要求你们六人聚集在一起之前,我是否对你们六个个体有单独接触或者希望接触的行为记录?”
“有啊,你送了楼碧月凯撒品牌包,送了王宝玉破手机,还跟张伟跟温素冰接触了,你还做了两首诗,问我做得怎样。喏,自己瞅瞅。”我把朱清云的诗展示给了他,朱清云看了一眼后,只见他推了推眼镜架,然后突然平静地看着我道:
“碎片信息组合完毕,组合证据不确定算法构建完毕,已求得概率分配函数正交和的解。你们六个人不要分开,下次我失忆后,请继续告诉我这些,谢谢。”
说着,朱清云居然立刻转身就朝着酒吧的出口走了出去。
看到朱清云转身就走,我急忙拉住他的衣服,道:
“等下你这厮又要干什么?该不会又要去删除记忆吧?”
朱清云回头看着我,铜棕色的眼睛透过透明的方框眼睛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道:
“是的,我必须赶在脑扫描前删除必要脑存盘内的信息。”
“你”我伸手欲制止他,然而朱清云却已转身离去。
约莫一个小时后,这厮居然又一副木然表情走进了酒吧。看到他的表情,我顿时明白我刚才的话是完全正确的:
朱清云,他再次删除了自己的记忆,这个神经病!
看到进门而入的他,我不禁长叹了口气,甚至都已经懒得理睬他了。
一直到三十分钟后,我看这尊木头菩萨居然还木讷地站在酒吧门口不为所动,才终于忍不住上前把他拉了回来,而他看着我,依然面无表情地干巴巴问我道:
“对不起,我的记忆储存器中没有任何关于你的存量信息。”
完全相同的话语,完全一致的神情,终于让我几近崩溃,我甚至忍不住将我手里的鸡尾酒全数倒在这尊木头的脑门之上,但是我明白,就算我那么做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最多只是用他那堆砌着大量术语和数据的话来分析我的感性思维吧。
然而很快我明白了,对于朱清云这尊木头菩萨的无脑行为,我的忍耐限度还远远没有到达极限,在进入这个世界的三天时间里,朱清云居然整整删除了自己的记忆多达了五十六次,而且越是到后期,删除自己记忆的频率就越高,删除的也就越果断,速度越快,甚至有多次,在看了我的诗歌和听到了我之前告诉他删除记忆次数之后,他就果断去记忆删除中心删除了自己的记忆,我已经彻底无法理解朱清云这个怪人的举动了,而最后,我也已经完全对他失去了耐心,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他了。
“除非你答应我你恢复记忆后告诉我你删除自己记忆到底想要做什么,否则你别想让我再继续告诉你你失忆之前的事。”当朱清云第六十次删除自己的记忆,前来询问我他失忆之前的事时,我如此直截了当地对他说道。
“可以。”朱清云推了推眼镜架,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我愤恨道,随后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再次原原本本表述给了朱清云,朱清云面无表情地听完了我的表述后,他居然再次做出了和之前完全一样的举动,他居然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哎哎哎,给本公子站着!”我提高嗓门指着背影朝我的朱清云呐喊道,朱清云转过身来,泥雕木塑似的看着我,道:
“什么事。”
“什么事?你忘了你刚才答应过我的事么?你说了等我告诉你你之前有记忆时的事时你就告诉我你删除自己记忆的原因,难道你忘了么?快告诉本公子,否则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我一脚踏在圆桌上,嗔怒道。
“我不能告诉你。”朱清云推了推眼镜架,道,“这是我布局的必要条件。”
“布局?什么鬼布局,本公子的耐性可是有限度的,若是你再这么不明不白把本公子当猴儿耍,本公子可不会再理睬你这尊木头了!”我敞开天窗直言道。
“你会的。”朱清云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已经重复告诉了我六十次记忆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想到这木头菩萨还真敢把我当成复读机了,我勃然大怒,就差没端起桌上的酒杯朝他砸过去了。
“简直岂有此理!你当本公子你是的复写纸么?!你尽管试试吧,下次等你失忆,本公子便把你当成一尊木头,决计不会多理睬你一眼!”
朱清云面色平静如水地对着我,道:
“你会的。”
我顿时感到心口被重重一击,对着朱清云嗔目而视。
朱清云看了一眼手表,然后着我道:
“因为你所表达出的字表意义和你内心对不协调感的猜忌并不契合。”
“你说什么?说人话!”
朱清云推了推眼镜架,道:
“其实你比谁都清楚,这个世上没有天堂。”
听到朱清云这句话,我的心突然像是被一头黄牛重重一踏,痛得发颤。
朱清云看着我,铜棕色的眼睛就像凝结了的晶块,他一字一句地道:
“第六十一号我会在半个小时内再次回到酒吧,请告诉第六十一号我和你现在所转达我的完全一样的信息,队里的另外五个人也不要离开一步,未来的我将会解开所有的谜题。如果零点之前一切顺利,那么一切就结束了。”
这一次,朱清云的声音虽然还是和之前的五十九次一样的平淡和镇定,但是我却在他的眼神之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坚定的神彩,那一丝神彩,似乎是亢奋?
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尚且不知,只是我隐隐感觉到这尊雷打不动的外星机器人也是有情绪的,只是他的情绪实在微弱到和没有基本等同,所以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只有我这个看了他重置过六十次表情的人才能够通过记忆的比对察觉到那一丝丝细微的差别,虽然我也很怀疑这也许只是我自作多情的错觉罢了。
“一切顺利,你凭什么相信本公子会相信你这尊木头人的话啊?”我撩拨着耳侧的鬓发,洋洋得意地试探着朱清云道。
“根据你给定的有限信息,既然每次我能够在短时间内推理出过去的我的推理进程,至少证明了我的慧度要比你们这些一般的低智量结构体更高。按照你们人类这种低智量结构体的常识性标准来说,一个有着高慧度和智量的个体的行为不会是无目的的。你基于对我的推理演算能力的信任度的心理,所以才会在我每次重置记忆后重复告诉我失忆之前的行为模型与既述信息。”
“你你该不会是把我想法也计算进去了,你这尊木头人?”我略略惊异着,因为这尊木头人说的话还真是说中了我的心事。我就是因为这尊木头虽然看似木讷,但是每次都能够迅速推理出自己失忆前的状态才肯几次三番地告诉他他想要的讯息的,换做一般人我早已炸毛。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或多或少,我还是相信这尊外星人精心打造的类低智量信息转译交互节点非球体模造界面心里真的盘算着什么翻天覆地的大阴谋。
“相信我。”朱清云平声道,“以及第六十一号的我。你传递给我的可信因子是我进行深度优先搜索的基础。”
说着,朱清云转身就走,离开了酒吧,那清清瘦瘦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酒吧之中。
我看着朱清云消失的那一寸土地,不禁连连皱眉。
“你真的觉得他有什么盘算?”坐在我身旁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的楼碧月问我道。
我举杯细品,看着朱清云消失之处,笑道:
“刘豫州虽然无高才大能,且知孔明之足智多谋也。我虽不知那尊木雕金刚象里藏着什么玉珠名器,但起码大略可知那必定是非凡之物,否则我早已大发詈词,将其当做人生过客,不予多理。”
说罢,我把酒杯里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而楼碧月则是诺有所思地看着我。
还真是言出必中,约莫二十分钟后,朱清云居然再次出现在了酒吧之中,面无表情,如同木雕。
只是,和之前见到时略有不同的是,这一次,朱清云的手指之上,居然套着一个半透明的指套。
“那是空间切割指套。”和我们相对而坐的温素冰看到走进酒吧来的朱清云不禁惊讶道,“之前我毁灭宇宙的时候,就是戴上了那玩意儿。那东西是从蛾摩拉那里申请来的。”
“这木头这次戴这么个东西来干什么?”我略一蹙眉,心有疑虑道。
只是,似乎朱清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他只是站在酒店门口,还是和以往一样目光茫然,扫视着酒吧的人群和酒店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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