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将军……死在了虎威关?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苏洛惊道。
“沈平只是一个副将,他的死对圻朝来说只是一个名字的消失。”
“殿下……”苏洛惊喜地望向南王,却见他双目通红,面色低沉,心情很是沉重的样子。
“殿下,你怎么了?”苏洛担忧地皱起眉头,关切地看着他。
陈远邈却突然伸手把苏洛禁锢在围栏和自己之间,少女尊贵的头颅微微昂起,让陈远邈不禁想起沈平的悲凉。
“苏洛儿,在你们这样的人看来,他人的生命是不是就跟草木一样,可以被随意踩在脚下,被漠视,被践踏?”
苏洛从未见过南王如此狠戾,仿佛恨不得把她拆了吃了,莫名其妙被凶一顿,她心里十分迷茫,一时间回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陈远邈没有想到沈平会死,他原本应该跟随自己到最后,和他一起享有天下,受万世传颂的,沈平非一世人,却因为这个变数化作了历史的云烟。
陈远邈醒过神来,他知道,他不是在怪苏洛儿,是在怨自己,是他改变了沈平的命数。
想到这里,南王垂下眼眸,盖住微微湿润的眼睛,有些抱歉地后退两步:“对不起,本王失态了。”
南王自嘲一笑:“我只是想到沈平出征前,还没有来得及为他饯行。”
看着南王遗憾的表情,苏洛心里一疼,自从她知道南王殿下的生母是千禧宫的宫女,就猜到他的童年必定受尽欺辱。
名利场中,平凡之人想拥有真情犹如煎水作冰,甚为不易。
南王殿下有幸与沈小将军知心相交,却终究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怎能不伤心,不失态。
苏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远邈,她的目光落到他手上,竟然看到他的手心被破碎的瓷片割破,鲜血顺着指尖缓缓滴到地上。
“殿下这是干什么,都流血了。”苏洛抓起陈远邈的手,有些心急。
陈远邈不在意地抽回手,漠然吐出两个字:“没事。”
苏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让小二准备了些清水和伤药,找了个位置给南王包扎伤口。
苏洛一边清洗伤口一边唠叨:“战场上本来就事事难料,所以说古来沙场几人回,殿下就算再伤心再难过,也不应该伤害自己,毕竟发生了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了。沈小将军也一定不希望您这样。”
苏洛蹲在地上,抬头望向陈远邈,提议道:“如果殿下不嫌弃,洛儿也可以是您的朋友,殿下之前救过我,现在我也照顾了殿下,一来一去,也算朋友了吧,殿下一定要相信,沈小将军虽然牺牲了,但是殿下和将军的情谊永远都在。”
“朋友?”
苏洛听到陈远邈轻笑了声,难道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吗?她疑惑地皱起眉,却见南王殿下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你愿意做本王的朋友?”
苏洛点了点头。
“朋友还差得远了,你欠本王的,只是朋友怎么够。”
苏洛心头一跳,她是不是忘了什么呀,自从她醒来,关于南王的记忆就是空白,可是每当她有危险,都是南王及时出现,替她化解危机,若说两人之前素不相识,苏洛打死都不信。
陈远邈见苏洛神思飘远,出声打断道:“乐韵住在沈平的故宅,想去看看她吗。”
“我……”苏洛本想一口答应,但想起大哥和楼明月还在这里,她今天的任务是凑成大哥的CP啊。
苏洛昂头看去,却发现苏行东和楼明月的座位已经空了,联想到距离酒家不远的西市,看来大哥已经执行了苏洛传授的第二招,带女孩子逛街,给她买买买。
想到这里,苏洛答应道:“殿下等我一下,我买点黄芪、麦冬、胖大海给乐韵娘子送去,她嗓子哑了一定很难受。”
陈远邈看她咚咚咚地跑下楼去,淡粉色的发带飘在身后,鲜活又灵动,他下意识地看向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手,一贯冷硬的面上终于露出了温柔的神色。
沈平的宅子已经出了内城,陈远邈安排了马车,一阵颠簸后,车夫提醒到了。
一栋两进深的宅子,挂了木匾,写着沈宅,苏洛敲了敲门,一个老婆子拿着扫帚开了门,走过垂花门,是正房,院子里洒扫得很干净,两旁还种了石榴树,乐韵就坐在石榴树旁的圆木凳上擦拭沈平曾经用过的兵器。
一柄长缨枪在她手里擦得锃亮,她知道陈远邈和苏洛已经到了,但目光却没有从枪上离开。
“小女子身体不适,恕不能向南王殿下请安。”
她的嗓子好像在沙子上摩擦过,每说一个字就要把脆弱的声带磨出血来。
苏洛连忙把自己准备的药材捧上去:“乐韵娘子,这些都是些润喉降压,清热理肺的药材,你没事泡着喝,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乐韵看向苏洛,也不接过,只微微扯动了下唇角:“谢苏小姐关心,等沈郎回来,我的病自然就好了。”
“沈平,过来两天就会回来,但是,只有衣冠,他的尸体在乱军中,找不到了。”
这些话,一句一刀,一刀一刀,既剐在陈远邈心上,也凌迟着乐韵。
乐韵听完,眸中悲光一炽,但很快被压了下去,她缓缓站起身来,一字一句道:“我,不,信。”
“你们都说他死在虎威关了,但我没有看到尸体,就不会相信,他说过,会在立夏的那一天八抬大轿娶我过门,他从来不会骗我。”
她昂首看向灰蒙的天空,将滚烫的泪水藏回眼眶,第一批返程的大雁已经回来了,春天就要来了,夏天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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