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阇母又被杀了,着实很让这个老皇帝糟心。
先别提吴乞买感慨了,就说说当下吧粘罕沉着脸,不悦道:“斡里衍,你怪我不派兵,可你怎么不问问,那几个兄弟在干什么?明明我和斡离不商量好了,让他借兵给我,斡离不也答应了,三个女真万户,两万汉儿军可刚说完,就因为宗泽的那些乌合之众,他要减去一个女真万户,一万汉儿军。可是真正开战了,讹里朵又来了,告诉我最多只有两个女真万户?”
粘罕忍不住呵呵,“这还没当上国主了,就把我当三岁孩子耍,好本事,真是好本事!”
听到这话,娄室身躯摇晃,险些扑倒。
坏了!
大战的紧要关头,金人的内部矛盾爆发了,还有比这个更悲剧的吗?
娄室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额头冒出冷汗,粘罕也看出异样,连忙伸手,搀扶住娄室,并且让他坐下。
自从娄室归附女真算起,就在粘罕手下做事,快三十年的交情,还因为娄室并非宗室,两个人只有合作关系,没有利害冲突,因此亲密无间,远胜亲兄弟。
见到娄室异样,粘罕也心疼了,又看了看他的白发,更加懊恼。
“斡里衍,自从活女走了,你就老多了。”
娄室咧嘴一笑,“副元帅,我有七个儿子,死一个不算什么,可我怕了!”
“怕?你怕什么?”
娄室沉吟道:“还记得折可求吗?”
提到这个人,粘罕突然五官狰狞,切齿咬牙当初为了招降折可求,他亲自写过信的。结果折可求回了他什么?
一口浓痰!
假如不是活女击杀了折可求,粘罕能恶心一辈子。
最瞧不起本事不大,口气不小的。
折家覆灭了,活该!
“我们当初劝降折家的时候,说过同为蛮夷,何必替宋人卖命。就在前些时候,谋衍俘虏了一个党项人,他咒骂我,汝为蛮夷,早该死了!”
娄室凄然一笑,眼前又闪过了年轻人的面庞,无奈摇头,“副元帅,你这么聪明,还能不清楚有多重要吗?”
粘罕愕然了半晌,党项部落站在了大宋一边,他们联盟西夏的计划破产,突袭延安,席卷关中的方略,也无从谈起了。
只不过这一切的后果,都不如那一句话有杀伤力。
“斡里衍,不过是一些匹夫贱民而已,有那么可怕吗?”
娄室呵呵道:“十几年前,我们在契丹人的眼里,也不过是奴仆下才!”
粘罕的脸色变了,他倒不是生气,毕竟娄室这个人说话就是这样子,只是大宋这边的怒火,能跟他们女真人相提并论吗?
要知道他们可是天命加身,所向无敌的,他们超凡脱俗,哪是懦弱的汉人能比的!
“斡里衍,你是不是高估大宋了?”
娄室默默摇头,“副元帅,我们都低估了那位赵宋天子年初的时候,他在开封弄出了几万兵丁,大金这边一来是没有进行攻城演练,缺少器械,二来也只是探查情况,没有真的想好要做什么。结果一念之差,让他渡过了危机,不到一年光景,他不但拉拢起二十万兵马,还让党项为他所用。副元帅,你想想,这是何等可怕的手段?”
粘罕微微变色,娄室复又道:“他还讲过,要打持久战,要最终犁廷扫穴,覆灭大金最初咱们都当成笑话,以为他只是鼓舞士气罢了。可现在我越发感觉,这位官家说到做到,并非虚言。而且”
娄室盯着粘罕,认真道:“而且大宋上下,文武同心,现在更是军民一体反观,反观咱们”娄室不再说下去,可意思却再清楚不过了。
现在金国内部的纷乱,粘罕要付至少一半的责任。
“斡里衍,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该退一步”
娄室眉头紧皱,粘罕用了一个“们”字,是谁也说过这话啊?
“是希尹。”粘罕直接道:“他这些年的心思,你比我清楚,他又是创文字,又是钻研典章制度,他一心想学契丹,弄一个盛朝上国出来最近他不断跟人讲,要学汉人,用嫡长继承,还说这是国本。”
娄室吸了口气,哪怕粘罕不在皇位继承的名单之中,但同为完颜家的人,又是超级实权派,这话听着,着实算不得顺耳,
“斡里衍,你和希尹就是我的左右手,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们。可你想过没有,不管选择走哪一条路,咱们都要甩下一半的人啊!”
娄室微微张大嘴巴,突然神色惶恐起来。
金国的派系争端,说到根上,还是要走哪一条路的问题有人主张汉化,至少接受一部分中原王朝的优秀传统,改造女真落后的部落制。
思路很好,可女真的保守力量怎么办?
按照女真的传统,就只有清洗掉。
当然了,还有一派,包括粘罕在内,希望更多延续传统的猛安谋克。可这么做,又会损伤契丹、汉人的利益手心手背,切哪一块肉吧?
“斡里衍,我在争什么?是我一个人的荣华富贵吗?你好好想想,我要是不在前面顶着,那几位太子为所欲为,光是咱们西路军,怕是就有至少一半人,要人头落地!咱们和宋人不一样!”
粘罕低吼道:“宋人有长久的传统,他们武人没法干涉朝政,文官制度齐备,天子大权独揽,只要他真心想做事,振作就在一念之间!可咱们呢?想推动点改变,就要尸山血海,为了建立猛安谋克,咱们杀了多少人?灭了多少部落?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娄室脸色越发难看,貌似他们真的是这么走过来的。
粘罕继续道:“到了现在呢,军中都是咱们的旧部,儿女亲家,打折骨头连着筋。我除了拦着那几位太子之外,还能干什么?斡里衍,你给我出个主意?我要真是大金国的奸佞,你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说着,粘罕将一把匕首扔到了娄室面前,然后闭目昂起脖子,大有引颈就戮之态。
娄室浑身颤抖,愣了好半晌,突然双膝跪倒。
“副元帅,两边争权夺利,就如大宋的新旧党争,斡里衍不知道谁是对的,斡里衍也不会背叛副元帅。只是斡里衍想讲一个道理不管以后怎么样,一边跟宋人拼命,一边整顿内政,咱大金没这个本事,只能两头落空副元帅,斡里衍求你了,以国事为重吧!”
说完,娄室郑重叩首,五体投地,以前所未有的大礼,恳求粘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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