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秦夫人忙得团团转,虽说流程从简了,但她是个认真的人,酒宴,车马,衣服头饰,仪式器物都要亲自把关,秦老板则成了打杂的伙计,只剩下听话的份。
倒是张牍的工作不多,就是学习礼仪,试穿新衣,以及练习骑马。以前家里穷,没有骑过马,这次婚礼上要迎接新娘,按规矩得骑高头大马。他只好抓紧时间练习,还不能让庞家人看见,毕竟他对外宣称家里开车马行的,怎可能不会骑马?
这么一天忙乎下来,也还有半天的余暇可以写作,比赶路时强多了。小说内容是现成的,只要笔力勤快,每日进展也颇为可观。到婚礼前一天,他的《倚天屠龙记》初稿就完成了。
这期间,因为新人婚前不得见面的规矩,玉莲一直躲在屋里没来见他,听夫人说是在闭门读书,张牍不由地想,她是爱书之人,而自己恰好当了作家,又兼有现代世界浩如烟海的知识和故事,在以后的人生中只要慢慢把这些内容写出来,足够她看一辈子了。这样想来,他们两人的结合,可真算是琴瑟和鸣,缘分天作了。比起这样一份好姻缘,以前所经历的重重磨难都不值一提,哪怕是那个要命的穿越。也许上天是怜悯他在二十一世纪的孤单,才决定帮他跨越时空,找到一位真正的灵魂伴侣吧!
不过,佳人就在几步开外,却不能亲近,实在是一场煎熬。张牍夜里睡不着,时而凭窗眺望隔壁屋子,时而躺在床上想入非非,不免回想起以前看过的情爱动作电影,在头脑中把女主角换成玉莲,冲动之下,就来了一场单人战斗。完事之后又后悔起来,觉得实在是浪费,应该把体力精华留到婚礼之后才对,万一到时候该冲锋陷阵了,己方士气突然不足,可就太有损尊严了。
明天就是成婚的日子,张牍上午和秦夫人,媒婆,轿夫,亲随等人确认了流程,下午便照例去一处偏僻的山谷里练习骑马,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直到太阳快落山才打道回府。经过了几天的突击训练,他已经相当熟练了,自信明天可以从容应对,便索性放开缰绳,由着马慢慢行走,欣赏起山野风景来。
从山谷到庞家庄要经过一片连绵的水稻田,这里土地湿软,马匹走得格外慢,张牍得以清楚地看见田地里的秧苗,竟和他小时候去农村看到的景象没什么不同,想来农业真是一个超级稳定的行业,三百年间都没什么大变化,直到他穿越前的十多年,机械化和规模化经营才普及到农村。
如果,他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他在这个时代拥有一片土地的话,能不能引入现代规模化经营呢?
不过很快他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只有稍微想深一层,就知道任何时代变革都是各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仅凭他一人,既没有电力又没有机械,连石油的开采冶炼都没有,靠什么搞规模经营呢?看来,那些穿越小说里动不动回古代开工厂,搞科技创新的事多可笑,还是他回到明朝当作家靠谱啊,起码古今文字是相通的。
远远的一阵嘈杂声传过来,似乎来了许多人。张牍朝声音来处张望了一下,看见黑压压一群人正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也朝着庞家的方向行进。这些人乱糟糟地走在一起,人群中似乎有个领头的人骑着马,跟身边人说笑着。他们都穿一样的衣服,手里拿的却是——兵器。
是军队?张牍心里一跳,猛地有种不详的感觉。他悄悄跟人群走近了些,看清那个骑马者还披着一件破破的铠甲,腰中挎了一柄长刀,是军队无疑了。只是这军队的军容军纪实在叫人不敢恭维。难道是打了败仗吗?可是看他们的表情,却是满脸兴奋的模样,没有半点丧气的,难道是......?
糟糕!
张牍想起他曾看过的书中有关明朝军队的描述。明朝军制实行卫所制,军户世代当兵,到了后期,制度崩坏,军户大量逃亡,剩下来的也都是些**,杀敌不行,扰民有术,平时有官府看守还好,一旦国家出了乱子,这些兵可就跟匪差不多了。
这帮人前进的方向是庞家庄,又没有带辎重给养,哪里是行军,分明是去抢劫的嘛!
张牍赶紧手起鞭落,催动胯下坐骑加速,绕过他们奔跑回去。一到家,顾不得拴马,径直奔入秦家住的屋子。推开门便见秦家人正围着桌子吃饭,所有人都惊愕地望着他。
“哎呀,新郎官迫不及待了,”秦夫人笑起来,又转头看着女儿道:“你这位相公可真是猴急,以后你——”
她絮絮叨叨地还要说下去,张牍赶紧打断她,“大事不好了,我刚刚看见一群**朝庄里冲过来,恐怕要对庞家不利啊!”
“**?”众人吃了一惊。
秦夫人有些不相信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这方圆十里,数我们庞家最富有,他们拿了兵器,却没有带辎重补给,肯定是来抢劫的。”
“这......?”秦夫人脸上也变了色,结结巴巴道:“这可怎么办?”
“张牍,你别危言耸听,卫所不得骚扰地方,是圣上亲自颁布的旨意,那些兵岂敢乱来?”秦老板啪地一声把筷子摔在桌上,气哼哼说道。
真是迂腐至极!张牍心里直骂。
“不能不早做防备。”玉莲也站起身来,对母亲说:“必须赶快通知外公,让他做决断。”
“嗯,我去告诉爹。你们收拾一下,把马牵出去,做好准备。”秦夫人吩咐完,便赶紧出门去了。
张牍和玉莲一起收拾细软和干粮,秦老板兀自喋喋不休地抱怨大家小题大做,只是谁也不搭理他。
片刻后,秦夫人沮丧着脸回来了,说庞老爷不信那些兵敢动他,不肯撤走,只派了人去打探消息。对这个反应,张牍倒不觉意外。庞老爷本来对他有偏见,自然不会信他的话。现在只能先自己做好准备,等庞老爷确认了再说。
张牍去马厩牵了三匹马出来,等在院门外。那边秦夫人也一直待在庞老爷堂上等消息,玉莲和父亲则默默坐在屋子里,焦躁不安地一会望向老爷的方向,一会又望着院外。
这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天光变得昏黄,有许多长着黑色羽毛的鸟呼呼飞过田间屋舍,嘎嘎的叫声令人心慌。除此以外,看不见任何人影,似乎农人们都干完了一天的活,归宿家中了。寂静就像夜色一般,一点点弥漫开来,如果不是远处那个黑点的出现,简直会让人以为它将变成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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