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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破虏点头道:“如此听来,此人的确有几分能耐。”
萧正清却是一脸不屑,说道:“公子爷太抬举他了,以萧某人看来,他也不过尔尔。”
郭破虏道:“此话怎讲?”
萧正清继续道:“俗话说得好,色字头一把刀,宋南天虽然八面玲珑,却也是个色中饿鬼。半月前,他收了眠江楼的花魁杜凤儿做七姨太,要在南天别院旁起一座七凤楼,而他看中的那块地,乃是楚四家的田地,楚四一家全靠这块地吃饭,自然不肯贱卖。”
郭破虏道:“莫非宋南天仗势欺人,强占了楚四家的地?”
萧正清微微摇了摇头,说道:“非也,宋南天一向以大善人的名头自居,又岂会干强买强卖的事?只不过,他的手段却比强买强卖更加下作,也更加令人不齿。”
郭破虏道:“什么手段?”
萧正清道:“为了让楚家就范,宋南天高价收买了几个外乡来的游侠,故意找楚四的麻烦,将楚四暴打了一顿。隔天,又策划了偷鹅之事。宋家别院中养了几只肥鹅,那天不见了一只,家丁说是楚小二和楚小妹姐弟俩偷了,寻到楚家田地里,果见田地里有许多鹅毛。”
郭破虏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心道:“这不是雪山飞狐的桥段么?”转而又道:“不对,雪山飞狐那个桥段,也是金庸以民间故事改编的,看来此事让我遇了。”
念及于此,他又问道:“楚家人怎么说?”
萧正清道:“楚四嫂自然是连声叫屈,说她这对儿女向来规矩,绝对不敢偷旁人家的东西,这鹅毛准是旁人丢在田地里的。然而,宋家却不依不饶,家丁们抓了楚小二和楚小妹质问,两人都说没偷。宋南天计心来,故意恫吓楚小二,问他今早吃了什么。小孩子心志不稳,哪里受得了这般惊吓,慌乱之下含糊说了一声吃我吃我,祸事就这么落在楚家头了。”
郭破虏道:“楚小二只是说了一声吃我吃我,怎么就引来祸事了?”
萧正清道:“公子爷您有所不知,在咱们当地方言中,我和鹅乃是同音。宋南天那厮正是抓住这个破绽,一口咬定就是楚小二偷了他家鹅,于是差人到衙门去告了一状,衙门差役早已被收买,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楚四哥抓了去。”说到这里,他长吁一口气,随即紧闭双眼,当日所见之情景,似乎又浮了来。过了良久,他才再次开口:“楚四嫂心急如焚,深知自家孩子绝对没有偷宋家的鹅,便到宋家去理论,却给宋家的家丁打了出来,她又赶到衙门去叫冤,也给差役轰出。”
听到这里,郭破虏的面色也渐渐沉下来。
萧正清继续道:“衙门的大老爷受了宋南天嘱托,板子夹棍一套下来,将楚四哥整治得奄奄一息。楚四嫂探监时,见到丈夫血肉模糊,话也说不出了,她心里一急,便横了心。赶回家后,她一手拖了楚小二,一手拿了柄菜刀,叫了左右乡邻,一齐北帝庙去。”
郭破虏问道:“楚四嫂带孩子去北帝庙干什么?”
萧正清道:“自然是去找北帝爷爷伸冤。”
郭破虏道:“求神问冤,只怕这位楚四嫂是真的急疯了。”
萧正清道:“是啊,她确实疯了。我还记得,当日她向北帝爷爷问冤之后,便一刀将楚小二的肚子剖了。众人都看得清楚,楚小二的肚子里没有半点鹅肉,只有他姐弟俩饿极了到田里捉的几只田螺。亲手杀了儿子,楚四嫂大叫一声冤枉,便抱着儿子的尸身悲痛而亡。”
说到这里,他已是一脸凄然,凄然之中又带着无比的愤慨。
在他对面,郭破虏的脸色也变得愈发沉凝。
沉默了片刻,萧正清又道:“见到此情此景,我哪还忍得住,当下写了状纸,要为楚家鸣冤。不想,还不曾入得衙门,宋家人便得了消息,找门来把我狠狠打了一顿,差点就丢了小命。不过我誓不低头,一定要把这桩惨事说给更多人听,让他们知道宋家造的孽。”
郭破虏当即抱拳道:“先生虽是一介文人,但却大有侠者风范,在下深感佩服。”
萧正清拂了拂手,说道:“公子爷谬赞。”转而又道:“我这些天东藏西躲,拼了性命也要将宋家的恶行传于天下。不过老天无眼,听说楚家前几日得了侠客之助,却还是申冤未成。楚家四口人,已被害得只剩下楚小妹一人,她年纪幼小,只知守在母亲和弟弟死去的地方,又被宋家纵犬追咬,四处奔逃,只恨我是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想帮也帮不到她。”
郭破虏道:“先生不必妄自菲薄,你虽是一介文人,却比许多自称大侠的武者强太多了。在下不才,也会两手庄家把式,想帮一帮楚小妹,先生可知她此刻藏身在哪里?”
萧正清闻言,顿时神色一震,拱手道:“公子爷高义,未敢请教尊姓大名?”
郭破虏道:“在下姓郭,名破虏。”
听到这个名字,萧正清再次一震,说道:“好,好名字,公子爷叫这个名字,想必定有破除鞑虏之志向,这才值得令人钦佩。”转而又道:“楚小妹就藏身在北帝庙旁边草棚里,公子爷若想帮她,就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至于伸冤之事,恐怕今生无望了。”
郭破虏道:“事在人为,有些事总要做了才知道结果。”说着,他随即站起身来,再次朝萧正清拱了拱手,说道:“事不宜迟,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在下这就去寻楚小妹,先生若想知道此事的结果,就暂时不要再说书了,且留着有用之身,看看这世到底有没有朗朗乾坤。”
语落,便大阔步朝北帝庙方向而去。
看着郭破虏的背影,萧正清心下大为震动,同时还有些期待。
郭破虏一路来到北帝庙,果然在旁边的草棚里见到一个幼小的身影,正是楚小妹。只见她蹲在一丛篝火旁,火堆吊着一口铁锅,锅中不知在煮着什么。不远处的墙角,斜倚着一个白衣青年,但见那白衣青年一脸颓废,双目无光,黯然失神,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
见到突然到来的郭破虏,楚小妹登时缩了缩身子,颤声问道:“你……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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