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羽挣开季白尘的手,刚想开口,就被抢了个先。
“还清是不可能的,爷爷不用急着逃脱罪责,毕竟死是最容易的,两眼一闭,凡尘俗世就都看不见了,再大的仇都没得清算了,”季白尘一把抓回裴羽的手,握在掌中,无名指摩挲着她的手心,一阵阵的酥痒爬上心头,裴羽侧目瞪他。
这人怎么在这会儿还有心情捉弄她,关键是还能一边讲出那么狠绝的话。
季白尘当做看不见她的怒意,冷着眉眼对着老人娓娓道来,语气平缓就跟在说故事一般。
面前的老人是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季白尘喊他爷爷,小的时候抱着他到处玩,唯一一次破例推迟会议就是为了陪他去放风筝。
是这位老人给他了万千宠爱,也是这位老人在得知他并非季家亲生之后,亲手把他推向地狱,眼睁睁看着他被季若琛追杀。
季白尘不怨,毕竟眼前的这位老人曾经是叱咤风云的晏城霸主,他的眼里容不下沙子。
短暂疼爱,反手阴霾对于老人来说,不过是惯有的戏码。
加注在自己身上的苦,他权当报恩,但那些加注在裴羽身上的,只有待他来慢慢清算。
听他说完,老人原本痛苦欲绝的脸顿时僵在那里,猩红的一双眼望着季白尘,那眸底翻涌的波涛,看得裴羽内心都跟着一颤。
季白尘打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她看得明白,就按捺住了。
但他的话有些残忍,裴羽终究有些不忍。
老人抬头,将眼眶的泪忍了回去,苍老的脸上只有油尽灯枯的死寂,“白尘,经过了这些事,我也不为自己辩驳什么,这些年,你也吃了不少苦,你我也算是两清了。”
“我没多少日子了,是活着还是死了,也没太大差别,以你现在的手腕能力,足以独当一面。”
“接下来的这几句话,是作为爷爷最后的忠告。”
季白尘挑了挑眉,握着裴羽的手骤然松开,没等裴羽松一口气,转而换到了她的腰间,将她带到自己怀里,手指勾着她的发,丝毫不把老人放在眼里。
季老爷子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愤愤得咬着牙,他这个孙子实在是太高段,他只不过才开了个头,季白尘就明白接下来要讲的话了。
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季老爷子只当看不见,“晏城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挑起几家的仇怨。”
“若是你这个时候出手,恐怕会伤及季家根基,要是那些财狼回过神来,抱团取暖,到时候你的处境就不仅仅是被动了。”
“若琛没了,这个节骨眼放出城南那块地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白尘,不要为了儿女私情毁了季家。”
季老爷子说到这里,瞟了裴羽一眼,他是过来人,自然也动过为了美人舍弃江山的念头。
只不过,温柔乡到底会让人堕落蒙蔽,他实在不希望季家最后是以日渐衰败的局面收场。
裴羽听到这里,眉眼的愁绪浓了几分,季老爷子说得明白,她立马就懂了晏城现在的风雨飘摇。
她信季白尘,但她不信这个世道。
这个世道,有些人原本苟且偷生,一朝抱住了佛脚就能翻身,有些人站在山峦之巅纵然俯瞰众生,也能一步行差踏错,灰飞烟灭。
这是个神鬼共存的世道,没有人是永远的霸主。
季白尘伸手弹了弹她的小脑门,哪怕是在这么浓重的阴郁之中,他的笑都像无人之境的雪莲,那么纯那么肆意,那么张扬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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