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

新兵教官在一行新兵蛋子前面，抬头挺胸：“我不管你们在入伍之前，家里面是干什么的，出了什么状元官老爷，你们记住了，来到了我这里，就是我的兵！就是人民子弟军！”

新兵教官还在前面说着，卜恩升却感觉脑袋里面是一片浆糊。

他最终还是参了军，似乎隐约间，听到了谁给自己寄来了信，说家里已经收到了钱什么的。

但他攥着那信纸，却感觉信纸上，若有若无地透着点血腥气来。

一幕幕曾经的场景，好像快放的电影一样接连闪过，而自己好像看清了什么，却又好像只是一场夜梦，不知不觉，他就到了这里。

“今天，是你们入伍的第一天，我本来不想发脾气。可你们当中，好像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嗯？”新兵教官背着手，走到一个微胖的年轻人旁边，轻声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没有”

“大点声！”

“没有！”

“怎么，没吃饭啊！”新兵教官瞪着眼，将那微胖年轻人拉扯了出来：“按照部队里的规矩，在列队时嘻嘻哈哈，少说要被我揍一顿。但今儿个体谅你胖，就不打你了，去，背上包，越野五公里。”

微胖年轻人的脸一下子就苦了，但看着新兵教官似笑非笑的脸，忽然一个哆嗦，大声道：“是！”

负重越野五公里，是军队里的日常项目，一般新兵入伍，是不要求负重，或减半负重，为的是个循序渐进。但有句老话说得好，新鸡入笼，总要挨上几下叮啄。没有经历过几次莫名其妙的体罚，又何来军队的令行禁止？

真当是所有人都是机器人，植入程序就能乖乖听话？

卜恩升看着这一切，忽然间有点眼熟。

似乎之前，自己也经历过这样的情况。

有吗？

入伍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卜恩升也逐渐习惯了军队的生活。

有过坚持不下去的痛苦，有过肺里好像烧起来的苦楚，有过肌肉疼得几乎要站不起来，但还是被教官用警棍给抽着起来了。

人，总觉得有过不去的难关，但那难关，很可能也就只是一层纱布，轻轻用力，就能刺破。

人的灵魂，是很重的。

早起早睡，训练，出操，学习，听闻卜恩升是从山里出来的，不识字后，教官还特意在每天六点左右过来，教他识字和算术。

而卜恩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似乎之前已经学过了一样，教官只是说了一遍，他就已经完全记下了，让教官好不惊讶。

于是，就一直教下去了，英语，理科，文科都教了不少，勉强也能在高中里面读书了。

“你小子，退伍了以后要不要去做个技工？有人介绍啊。”

在一次教学以后，教官忽然问起：“你的底子实在太差了，想留下来几乎是不大可能的。”

教官说话很直，但也是大实话。

义务兵役完了之后，至少也需要初中以上的文化程度。若是卜恩升家里面有关系，那想考一个士官，还是比较轻松一些

可问题是，卜恩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军队。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人啊，有自信是一件好事，但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教官摇了摇头，站起了身。

“你自已好好想想吧，我先去洗漱了。”教官站起了身，将纸笔带走。

难道，是我的身份，还不够重吗？

卜恩升坐在凳子上，莫名一阵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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