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她便有些忍不住,硬是深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把那笑意压下去:“昆吾先生,帝玺来看您了。”
“郡主无需多礼,老朽只是一介布衣罢了。”昆吾的房间里并没有点炭火,开着的窗棂便时不时会飘进来一些零零星星的雪花雪疙瘩,室内的温度,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帝玺四下张望了一下,在昆吾对面屈膝坐下:“先生如何不点炭火取暖?”
“不冷,又何须取暖?”昆吾回答着,右手沾了点水,捻开页脚,小心翻了个页。
帝玺眯眼凑近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惊讶:“想不到昆吾先生现在还在看神农本草经。”
“有些药用得少,时日久了就会记不清功效与用法。学医之人,自然该常看常新,才能推陈出新。”昆吾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书本,看到需要特地注解的地方,他还会一手执书,一手提笔,在硬黄纸上写写画画。
帝玺见他如此,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询问他当年游历之事,只能细细拿眼去看昆吾誊写的笔记。
她看着昆吾写下几位中药材的名字,排序和用量却有些奇怪,不由得问道:“昆吾先生,神农本草经里说: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中药一百二十种为臣,主养性下药一百二十种为佐使,主治病用药须合君臣佐使。可我看您这誊写的附子,连翘,全是佐,使,却分量如同君药,反观丹参,五味子,却剂量微小,岂不是本末倒置?”
“郡主对中药也有涉猎?”
“不是很懂,只是早年间看过一两本医书。”帝玺这倒真不是谦虚,她真的只是闲得无聊曾经翻阅过黄帝内经与神农本草经罢了,然而没有细细研读,也就看的一知半解。再加上她是一个灵,虽说托生于别人,也会有生老病死,然而自己是不用在意的,毕竟灵元一直存在,换个肉身,如同换一件衣服。因此她便绝少会去关注医药方面的知识。
“中医最重要的,便是中药配伍与君臣佐使,其中变化千变万化,却又万变不离其宗。什么是君药,什么是臣药,历来无定论,只看病人表象若何,才能定君臣。神农本草经中,将药分为上中下,不代表上药定然为君,仍得视情况而定之,郡主能理解吗?”昆吾用毛笔轻轻勾了一下几味药材的名字,继续说道:“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便是这个道理。不过有一点,本草经所言君药,涵盖了几乎九成中药药方,唯有需要以邪治邪的病,才会出现佐使为君的情况。”
帝玺只听得头昏脑涨,连连点头,实则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什么君臣表里,她哪儿摸得清门道?
不过昆吾讲解了一下这个最浅显的问题后,思绪显然从书里慢慢走了出来。
他抬眼,精神矍铄,目光沉静:“郡主来找老朽,显然不是来听这些的,有何事,郡主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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