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黑风高。
洛城,将军府。
刚刚退敌归来,尚且不曾卸去铁甲的裴将军正坐书房中,他的整张脸被一只金色铁质面具遮去了原本的模样。
适才甫一进府,小厮便紧张兮兮地递上了裴府十万火急的家书,那上头说他那未过门的妻子,白家二小姐白淼淼于昨日夜里潜逃了,据白府小少爷交代,白二小姐该是往洛城来了。
呵……
跑了?
一目十行,裴将军将信笺丢在案几上。
他一手撑膝,一手顺势轻扣着案几。
烛光微晃,面具之下,那双腥风血雨中许久不曾有过波澜的眸子不禁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光芒。
裴将军阖眼深思。
算上这信笺从凤凰城送来此地的时日,白家那位小姑奶奶出走已然三日了。以她一介女子骑上快马的脚程,若是不出意外,这几日就该到落英山了吧。
落英山……
思及此,裴将军不禁眉心一蹙。他缓缓睁开眼,此刻那深谭般的眸中光芒更甚。
裴将军心道:跑了便跑了吧,为何偏偏往洛城来了?她白淼淼可知洛城是什么地方?当真是不知死活啊!
裴将军站起身,顺手捏起案几上的信笺在烛火上点燃。他静静地望着燃烧的信笺,在火光烧到手指头之前才将其轻轻丢入一旁的火盆子里。
火盆子奋力燃烧着木炭,那点薄薄的纸片很快便一同燃成了灰烬。
火光攒动中似乎传来裴将军几不可闻的轻叹:“果然还是如此的不让人省心!”
“来人。”裴将军唤道。
小厮应声推门而入,向着面对着他背手而立的裴将军行礼道:“将军有何吩咐?”
“请柳先生。”
柳先生?
那位两年前自个儿寻上门来的神叨叨的茅山道士柳伯仁。
要说这道士倒还真有些本事,至少医术绝对一流,这些年也是救回了不少营中将士的性命。
裴将军这时候请柳先生,小厮不禁抬头向一身铁甲的裴将军看去,“将军可是受伤了?”
裴将军不语。
只听得那火盆子传来点点“噼啪”声。
厄……
一股铮铮铁骨之气扑面而来,小厮只觉自己失言了。
自打两年前裴将军伤了脸,戴上了这幅冰冷的面具,便再不是从前能与府上人谈笑风生的裴将军了。
这两年间,洛城边关战事吃紧,周边各国无不对大齐疆土虎视眈眈,而裴将军自那次伤愈之后,杀伐决断更甚从前。两年来,虽不曾令各国尽数归降,却也是有了“神将军”的威名在外,令那些狼子野心之徒不敢冒犯进犯的。
此时,小厮望着他们家将军可谓是又敬又畏。
他自知如今的神将军人狠话不多,受伤不受伤的,哪里轮得上他一个小厮多言。
“是。”小厮于是讪讪垂首,领命退了出去。
小厮将门扉轻轻阖上。
裴将军转过身,他微微抬首,正对上书房正中匾额上“义薄云天”四个大字。
“你倒是忠肝义胆!”
似是沉吟,裴将军修长的手指缓缓抚上那冰冷的面具,面具微松,只差点点便是能揭晓威名远播的裴将军如今究竟是何等模样了……
静谧的书房内,时间从烛光中流过,那只仿佛要摘下面具的手又缓缓握成拳,终是慢慢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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