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进入紫宸殿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她马上会见到天越的小皇帝,然后急匆匆的决定一个女子的一生。没有人告诉她这样做是否正确,她只知道,为了天越江山安稳,她没有别的选择。
“太师。”小德子路过殿前,看到了站在梅花树下的侯嫮,行了礼,却没有得到回应。“太师?”又唤了一声。其实,当侯嫮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就应该自行离开,只是他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看到侯嫮恍惚的神态,竟然会想要将她唤醒,他觉得,这样的神态不该出现在太师的脸上。
侯嫮一惊,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小太监,收回思绪,“德治。有事?”前一句是肯定句,后一句是疑问句。
小德子很开心,他没想到尊贵的太师还能记得他的名字,而且德治两个字叫起来很是好听,好像他也是个正常的人,而不是个太监。太师给足了他面子,可他却不能因此得势,人不是这样做的。
“太师,天凉,陛下还在殿内等候。”他还想说些别的什么,可是他只能说这些。
侯嫮点点头,走向内殿,快跨过门槛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到小德子还在原地看着她,“天凉,注意身体。”
小德子一愣,连忙低头避开侯嫮的目光,直到侯嫮进了内殿,才敢抬头。期间或许眼中有泪光闪烁,可谁会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侯嫮进去的时候,姬辛正在练字,书桌旁有一个小太监在磨着墨。姬辛明显是用了心的,连侯嫮进来也没有发现,墨发扎成一束,用一根红绳绑着,多了几分少年的不羁。
侯嫮朝着磨墨的小太监摇摇头,让他别打扰姬辛,又示意他出去等,自己则是站在了书桌旁,接过小太监的活计,右手轻轻磨起墨来,余光看向姬辛写在纸上的内容——是一份朝中官员的名单,竟和她书桌上的那份有几分相似,名字官职一列排下,旁边用小字做了细细的标注。
姬辛又粘了几次墨,直到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字,才放下笔,拿起那张纸,轻轻吹了一口气。大大的眼睛微微眯着,看着这张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才出声,“今天的墨磨的不错,有赏!”
“陛下想赏臣什么?”侯嫮这才应声。
姬辛回头,看到侯嫮惊喜的站起来,“太师!”又看了看桌上的砚台,“今日的墨是太师磨的?”
侯嫮垂眼低笑,“看陛下如此认真,不好多做打扰,磨墨一事就由臣代劳好了。”
姬辛放下手中写满字的纸,看着侯嫮,“太师想要什么?”
侯嫮双手负于身后,小脸认真,一本正经,“天越百姓一生和乐!”
姬辛一愣,笑的分外灿烂,耀眼的胜过夏日的骄阳,“好!”
侯嫮看姬辛这般开心,心情也好了许多,摄政王宫铭一事带来的阴郁一扫而空。
姬辛很高兴,也说不出为什么,好像只要看见太师,他的心情就会异常的好。明明太师会布置课业,会责备他,可他就是想待在太师身边。
“太师,为何那日上朝摄政王未到?”姬辛突然想起那日上朝摄政王不在,有些疑惑,于是开口问道。
“陛下希望他做实了摄政王的名头?”侯嫮不答反问。
姬辛摇摇头,“朕不是三岁稚儿,朝中官员众多,也有太师一旁辅助……”突然停下,脑袋一歪,“那为何还要摄政王一职?”
侯嫮嘴角轻扬:“不只是摄政王一职,其实太师一职何尝不是多余?”
姬辛抿了抿嘴,看着侯嫮,“太师才不是多余的。”
侯嫮有些惊讶,她以为姬辛会问他为何多余,没想到……不过也不放在心上,“自古以来,监国与摄政有一便可,为何我朝出现了两位?”
姬辛低头思虑片刻,又抬头看着侯嫮的双眼,“牵制。”
侯嫮点点头,“可摄政王手握重兵,臣不过一届女流之辈,谈何牵制?”
姬辛显然也明白这点,龙袍下的手攥的紧紧的,一言不发。
“臣今日前来,是为了摄政王的婚事。”侯嫮看到姬辛有些疑惑的眼神,微微侧头避开他的目光,“摄政王年逾弱冠,至今尚未婚配,臣,想为他求一个恩典。”
姬辛看着侯嫮,固执的想要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来,可侯嫮却一昧的躲着。
“是哪家的明珠?”
侯嫮垂眸,扯出一抹苦笑,“兵部侍郎刘思的妹妹——刘温雅。”
姬辛的大眼睛眨了眨,“太师想求一份圣旨。”本是想问的话却是轻描淡写的陈述出来,似乎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
侯嫮没有回答,只是睫羽轻颤,掩盖了其中神色。
“朕明白了,明日会有人去颁旨。”姬辛突然觉得有点累,他以为太师是个好人,却也不想原来她也是会算计人的么……也对,贵为一朝太师,如何能不懂算计。
侯嫮依旧垂着眼,“明日陛下派人去宣旨时,可否先路过侯府一趟?”
姬辛坐在椅子上,也不看侯嫮一眼,“太师想做什么?”
“给刘小姐添些嫁妆。”侯嫮轻轻出声,她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姬辛嗤笑一声,看向侯嫮的目光带着一丝嘲讽,“朕知道了。”看着侯嫮站在那里,莫名就觉得有些碍眼,“朕今日乏了,太师改日再来吧!”说着,也不理会侯嫮,自己径直走向了内室,“小德子,进来伺候!”
小德子从门外急匆匆的进来,看到还站在原地的侯嫮,顿了顿脚步,“太师,陛下今日或许心情不太好,太师见谅。”
侯嫮摇摇头,原就是她的不是,说什么见谅,倒是惹了笑话。也不说些什么,轻扫了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埃尘,也出了内殿。
小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是转身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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