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半分不为所动:“既然要集优而成,为帝王者,怎可不懂如何处理朝政?”
姬辛这时才扬起小脸,不大的脸上满是泪水,眼睛也肿的跟胡桃一样,“太师,是朕错了,朕会好好学,太师不要生气。”
侯嫮心下一软,轻轻叹了一口气,掏出锦帕细细擦拭着姬辛脸上的泪水,“都当皇帝了,怎么还这般爱哭?”
“太师,你,你不生气了?”姬辛小心翼翼的攥着侯嫮的衣角。
“不,还生气!”侯嫮拂开姬辛攥着自己衣角的手,“陛下贵为天子,这般作为实在不和礼数。”
姬辛后退一步,眨巴眨巴眼睛,努力把眼泪忍了回去:“朕知道了。”
侯嫮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或许还是自己太心急了。挑了挑眉头,示意姬辛坐在书桌前,这才缓步走过去,“郡南一事,陛下可知根本问题在哪里?”
姬辛垂眸深思,良久,才抬起头:“郡南有冰雹灾害,非人力所能控制,既然不能控制,百姓受了灾,朝廷自然是要拨款援助的。”说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侯嫮。
“不错。”侯嫮点点头,示意姬辛接着说下去。
“太师,既然拨款能解决,为什么今日没有大臣提起,反而……”姬辛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侯嫮。
侯嫮笑了笑,也不说原因,而是,“陛下可以再仔细想想,今日大臣们说了什么。”
姬辛歪着头想了想,今天刘侍郎提及宅院,林丞相说到了古董书画,可以拿来换些银钱……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太师的意思是,朝廷没有过多的银钱去救济郡南!”
侯嫮笑着点点头,“不错,这也是为何大臣们面色难堪的原因。”又从桌上拿起一只笔递给了姬辛,“既然国库空虚,郡南又需要救济,那么钱便是关键。”等到姬辛接过了笔,侯嫮才接着说:“陛下可有办法得到这笔银钱?”
姬辛拿着笔,沾了点墨,又抬头看了看侯嫮,这才郑重的在纸上写下两个字——富商!
侯嫮嘴角微微上扬,“陛下的想法倒是和钟尚书一致。富商一事钟尚书已经去办了,陛下可以放心了。”
姬辛这才又开心的笑起来。
一边的侯嫮内心却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希望钟尚书一切顺利,不然等她出手了……
“太师,你在想什么?”姬辛看着发呆的侯嫮忍不住问出声。
侯嫮回过神来,微微一笑,看着纸上的富商二字,轻声问道:“若是无法从富商那里得到银两,陛下又该如何?”
姬辛大大的眼睛微眯,仔细想了想,“抢!”
侯嫮一愣,忍不住轻笑出声,话是这样说不错,可怎么抢,也是个费脑筋的问题呢。
“陛下准备如何抢?”
姬辛歪着脑袋看着侯嫮,思虑片刻,“当然不能派官员去抢。可以找一个借口,让他们把钱交出来,然后再派官员抚慰他们。”
侯嫮点点头:“此法倒是可行,不过却并非上策。”
“那太师觉得,怎样做才是上策呢?”姬辛抬头看着侯嫮,“朕觉得这法子就极好。”
侯嫮也不看姬辛,她的陛下啊,是块璞玉,只是稍加打磨,便展现出了自己的光彩,如今,更是知道质疑她了……
“若是这般,富商们难免心中有疙瘩。上策嘛,自然是要他们心甘情愿的把钱交出来,还觉得自己得了便宜。”侯嫮低头看向姬辛,“臣这般说,陛下可知臣打算如何做?”
姬辛看了一眼侯嫮,低下头,许久,才抬起头,面色有些难堪,“朕不知道。”说完,鼓着腮帮子头低下等着侯嫮的责骂。
过了很久,姬辛也没等到侯嫮的责骂,疑惑的抬头,就看见侯嫮眉眼温和的看着他。太师真好看啊,他这样想着。没来由的,他的脸就有点红,心脏也扑通扑通跳的极快,手心紧张的冒汗。
第一次见到太师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姐姐很漂亮,有一双清亮透彻的眸子,肤容胜雪,是一个极温柔的人。虽然她会很凶的教导他,可他知道她是为他好。或许他不知道治国之道,可对人心的分辨,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
“你在害怕什么?”侯嫮轻声问道,“你觉得我会责备你。”前一句的疑问,后一句确实笃定。
“朕太过愚笨,太师要责骂也是应该的。”姬辛抿了抿嘴,说出这样一句话。
侯嫮伸手欲要揉一揉姬辛的头,只是手抬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慢慢的放下,转过身,背对着姬辛才开口说:“陛下今年才九岁。”
姬辛点了点头,也不管侯嫮背对着他根本看不见。
侯嫮呢,似乎也不在意姬辛的回答与否,只是自顾自的接着说道:“陛下可知臣九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弯了弯嘴角,“在学习治国之道。呵,多么可笑,九岁的女童学习治国之道?”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万分苦涩。
“太师……”姬辛起身离开书桌,上前一步靠近侯嫮,却没有伸手拉她的衣袖。
“陛下,臣不后悔。”侯嫮回过身看着姬辛,笑容清丽淡雅,“陛下呢?可觉得厌倦?”
姬辛看着侯嫮,也扬起了嘴角,一字一顿地说:“这是姬家的江山,是父皇留给我的念想,朕与天越同存。”
姬辛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给了侯嫮多大的震撼和勇气。他的双眼那样明亮,侯嫮突然觉得,把这一生都献给天越其实也没什么。百姓和乐,夜不闭户,若是天越如此,她一个女儿家的一生,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陛下,是天越之幸。”
姬辛有些羞涩,红着脸小声应着,“有太师,是朕之幸。”
侯嫮一愣,摇摇头,我从来不是你的贵人,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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