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司量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可开学的时间眼看要到了，莫念和蒋月兮不得不先一步回国。

“这是送你的”莫念将音乐盒递给司量。

刚刚还沉浸在离别情绪中的男孩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热切的拆包装。

当音乐盒出现在眼前时，他的眼神中竟然闪动着和莫念买它时一样的光芒，司量捧着音乐盒，像是捧着这世绝无仅有的宝贝。

“等我有时间了，我就去看你”小小少年许下了承诺。

“好，我等你”莫念笑着应答。

两只纤细瘦削的小指轻轻的拉在一起，之后翻转，换大拇指盖章，是约好了一千年不许变的约定，是谁变谁是王八蛋的约定。

司故里看着病房内的姐弟俩，脚下发虚，踉跄了一下，美子忙前轻轻地扶着他，司量病了之后，司故里一夜白发，回想过往种种，方觉得自己身发生的诸事多少有点报应的意思，如今看到莫念送给司量的音乐盒，与他当年送给女儿的十分相似，想到幼年的念念接过音乐盒时也是这样欢喜的表情，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莫念走出病房时，司故里仍不敢看女儿的脸，倒是美子亲昵的拉着莫念的手，说着一些客套话。

“我要回去了”莫念的手被美子握着，说话间却是将目光投向父亲沉默的背，“你照顾好自己”

见司故里仍然背对着她，莫念礼貌的与美子道别，向着等在楼梯口的蒋月兮走去。

“念念”司故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接着就是噗通一声闷响，随后而来的是美子有些诧异的声音。

莫念回过头，看到逆光中的司故里跪在地，像是一尊万年的雕像一般矗立在那里，光在他的背后雕刻着他的轮廓，苦行僧一般的轮廓。

“爸爸对不住你”司故里苍老的声音在走廊间回荡，这一声道歉，重重的砸进莫念的心里，砸出了多年来尘封的记忆。

在那些个黑暗无边的日子里，莫念曾经偷偷想过父亲，也怨恨过这个男人的心狠，可是人又是个矛盾的动物，之前明明恨过的人，此时却突然在这一刻释然了，原来他也有苦衷，原来他也过得不怎么顺遂，那何必还要为难他呢？

“我不恨你了”莫念的眼泪模糊了视线，爸爸终于又变成了梦中那样不真切的影像。

没有拥抱，也没有握手言和，甚至他们连对视都没有勇气，但，他们都宽慰了对方。

“司量为什么会喜欢那么古老的音乐盒？”飞机，蒋月兮忍不住问。

莫念正闭目假寐，听到他的话，嘴角微弯。

“说嘛，我好奇”蒋月兮故意摇了摇莫念的胳膊，撒着娇。

莫念睁开眼，刚哭过的眼睛还有些红肿，可那里漾着的只有快乐，“司量和我一样，都喜欢音乐盒，可是司故里大概是有着那么个心结，从来不肯买音乐盒给他，而我，是唯一一个可以恰当送出这个礼物的人，虽然他已经长大了，可小时候那份缺失，总是惦记着谁能给补”

“那你呢？”蒋月兮一瞬不瞬的看着莫念。

莫念眨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询问着。

“你有什么缺失，我都给你补”

“我哪有缺失，我什么都有了”

就算没有很多，没有全部，可是，有了一个独一无二的人，也可以感到富有。

为了让蒋月兮赶紧回家，他们直接飞到了n市，岑凌楠早早等在接机口，一双大眼睛焦急的寻找着他的救命之人。

“月兮！月兮！”岑凌楠竟然不知从哪里搞了块手帕，极其招摇的晃着，惹得周围一众纷纷侧目。

蒋月兮将帽子拉低，极力隐藏着自己。希望与这人撇清关系，莫念也将头低着，躲在蒋月兮身后，两个人猫着腰，试图从岑凌楠身边溜走。

这时，岑凌楠的目光扫到了压低帽檐的男人身后的纤细身影，又开始晃起手帕，更加高声的喊着“念念！念念！”

莫念没戴帽子，正犹豫着要不要舍出老脸来应一下他，头顶突然一暗，蒋月兮的帽子扣在了莫念的头。

莫念很是感动，在两个人必然有一个人要丢脸的情况下，蒋月兮选择了自己丢脸。

岑凌楠这边并没有经历莫念这般的感动，而是满心庆祝自己小命得保，蒋主子顺利带着念念回来了，他也终于不用提心吊胆怕谎言被揭穿了。

“我跟你们说啊，我至少瘦了五斤，五斤啊！”岑凌楠一见二人，就一把辛酸泪的开始诉苦，并摸摸自己的下巴，示意二人看看他消瘦的小脸。

“月兮你忒不厚道，自己拍拍屁股跑了，让我收拾你的烂摊子，我每天都吃不下去饭啊，鸡腿都不香了”

“你怎么说的？我听听”蒋月兮没理那边的哀戚，直奔主题。

“一开始说你和沐阳出去玩了，然后你爸就碰到了沐阳，还好这哥们老谋深算，说他有事先回来了”

“所以我到底去哪玩了？”蒋月兮忍不了岑凌楠的磨叨，不耐烦地问。

“哪去哪”岑凌楠甩了个白眼给他，随即又换了温暖的微笑，对莫念道“念念怎么又瘦了，日本饭不好吃吗？”

“没有，我吃很多呢”莫念笑眯眯地说，她不想告诉朋友此行的真相，怕他们担心。

“我的念念啊”岑凌楠满是疼惜的老父亲模样，顺势要去抱莫念，被蒋月兮抬起就是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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