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的一天晚，蒋月兮来到她的卧室。

“小鱼，封辛明天生日，又是周末，我们去封家开party”蒋月兮眼睛闪亮亮的看着莫念，他刚洗过澡的样子，脖子搭着条毛巾，头发还带着微微的热气，走过时，是好闻的洗发水味道。

“要准备礼物吧？”莫念过去的人生中，礼物于她是奢侈的，可她也是参加过同学的生日party的，她知道，于她奢侈的东西，是别人每年一次的平常。

“我这边帮你准备”蒋月兮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莫念看到一颗水珠沿着他的发梢滴到他的脖子，然后顺着脖子的曲线一路向下，悄无声息的钻进了他白T恤的领口里。

见她发着呆，蒋月兮用手在莫念眼前晃了晃，笑道“想什么呢？”

莫念摇了摇头，脑海中却忍不住惦念着那颗水珠到底滑到了哪里。

这一个多月来，她与蒋家人相处还算融洽，每件事，她都小心斟酌，每句话，也都会在腹中练习一遍再出口，尤其是面对蒋妈妈时，更是谨言慎行，生怕自己的冒失触发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关。

蒋妈妈见到女儿后，清醒的时候逐步增多，药也减了些，医生一再嘱咐，心理疾病是一个长期的康复过程，需要家人的全力配合。

蒋家人见莫念这些时日的表现都可算乖巧懂事，之前内心的戒备也放下不少，当然，这些都是内心里的活动，表面，蒋家人的热情一直持续着。

与莫念接触最多的，自然是蒋月兮。他一直唤她小鱼，陪着她一起演好兄妹，像是那失去蒋不渝的一年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莫念知道，蒋月兮不喜欢她。

即便他从没有表现出对她的半分嫌恶，甚至大多时候，他比普通的哥哥还要爱护妹妹，可莫念就是知道，蒋月兮是装的。

他长着一双剪溪般的眸子，澄澈的不染纤尘，只是那眸子太冷，像是赤着脚踩进溪水里，又舒服又凉人。

“穿条裙子吧，小鱼喜欢穿裙子”走出房间的时候，蒋月兮说道，他没回头，声音却带着不容忤逆的意味。

“好啊，礼物我自己准备吧”莫念说得平静无波，两个人之间这几日里的小小对抗一直存在着。

蒋月兮的步伐没有停顿，却是背脊稍稍僵硬了下，他将头微微侧过，只是那角度很小，应该是看不到身后的莫念的，

“随便你”

声音不大，里面蕴着怒气。

关门，她身子靠着门板，轻叹了口气，莫念不擅长对抗，只是这一点小小的反抗，已经耗尽了她今日全部的气力。

脱下拖鞋，趴在床边的窗台，她的房间临街，从窗户可以看到街的一小截马路，还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

晚的时候，她常常这样发呆消磨时间。

蒋不渝快乐吗？她一直想探究这件事情，好像知道这件事，就能让她没那么孤单。

如果蒋不渝生活在这样堪称完美的环境中都不快乐的话，那么她的悲惨，也就不足以摧毁她自己了。

莫念拿出耳机，按了音乐播放键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已经忘了天有多高

如果离开你给我的小小城堡

不知还有谁能依靠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得到的爱越来越少”

女生的嗓音与记忆中妈妈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这是妈妈在世时最喜欢的歌，她每次都唱的悲戚动人。

莫念跟着音乐低声的哼唱着，慢慢的闭了眼，两行滚烫悄悄划过。

眼泪，是惟一的奢侈。

次日早

“哟，我们小姐真漂亮”秦阿姨看着从楼走下来的莫念，笑盈盈的夸奖。

她这一说，客厅里的几个人都回头来看她。

莫念穿着水蓝色的公主裙，头发挽着公主发髻，未施粉黛，却有一种少女特有的清爽漂亮，她笑着，看起来欢喜的模样。

蒋老爷子对着老王道“看看，我家的丫头，模样好吧？”

老王忙附和道“有几分您年轻时的神采”

蒋老爷子哈哈哈的笑着，中气十足，“可比老吴他家那丫头漂亮个百倍”

老吴是蒋老爷子当年的同僚，两个人年轻的时候没少较劲，现在都退下来，一个院子里住着，他家也有一个孙女，年纪相当，免不了互相比较，在家说说硬气话。

“好了吗？”蒋月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莫念扭头看他，一身靛蓝色西装将少年衬得更加修长，尤其是那两条大长腿，非常嚣张的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好了”莫念应着，拿起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蒋月兮也注意到了，他蹙了下眉，却没说什么，朗声道“爷爷，我们走啦！”他将手搭在莫念的肩膀，看起来热络的样子。

“不许胡闹，看着妹妹”蒋老爷子嘱咐道。

“放心吧”蒋月兮白净的脸挤出了个乖巧的微笑，带着莫念往外走。

一出门，蒋月兮便将手从莫念的肩膀撤了下来，少年清冷的再次扫了一下莫念背在肩膀的画筒，眼神中的不悦更加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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