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缕幽魂,在夜间飘飘荡荡的时候,看到过一个人的梦。那是个神秘的和某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他阴暗的梦中,一个暗夜里,他打开了对门那家的房间,和喝醉的女主人有了半夜缠绵,刚一出那家门,进了自家门,刚关门,就听见对面有钥匙开门的声音,从猫眼里看到隔壁的男主人回了。后来隔壁芳邻怀孕了,生了双胞胎。
他掐指一算,笑得奸诈,自己有了后。还不需要亲手抚养,看来天下美的事,不仅是自己想的,还真有不知不觉甘当冤大头的。
进错家门错床,有了后不说,还一对双,就是这么有戏剧性。
哎,人类的事情,真是复杂。
看来得编一个新舞蹈,跳醒他。
“宝贝,你是不是怪我了,我应该一心一意爱你的,不应该移情别恋的,对不对?你不喜欢我喜欢别人?”
我盯着舅舅的双眼,把头点成了正在捉虫的啄木鸟。
“你是一个明事理的宝贝,我守了你三十九年,母胎单身三十九年,你也希望我幸福的吧?宝贝,告诉我,你希望我打开心扉接纳刑梦甜,还是继续关闭心门,守着你过日子?”
“关闭心门,关闭心门。”我握着小拳头,想要把自己的想法传递给他,然而他听不见,感觉不到。我整个人都气得瘪成了纸片人,然而没啥用。
危旦熙从腕摘下那块硬币,在空气中抛着,“正面开心门,反面关心门。”
“反面,反面,反面。”我用尽吃奶的力气喊,可怜见的,我还没出生就玉碎宫倾,哪里喝过一口奶?母乳那个神圣而充满营养的东西,我只闻过,居然被剥夺了喝的权力。
所以,我吃奶的气力,是没威力的。
硬币被抛到空中,然后妥妥地落在危旦熙的手心,他摆正双手,右手放开,伸到面前,看到面的图案,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角度。
“宝贝你是支持我寻找幸福的对不对?”
“不支持,不支持,宝贝不支持。”我双手捏着拳头,在夜空中凌乱地撞来撞去,可一次次都是穿过他的身体,他一点都感觉不到我的抗议。
我在寂寥得可怕的夜里,飘来飘去,一会儿飘到参天大树里,去看沉睡的鸟儿,一会儿站在树顶的叶子,看着天真烂漫不停眨眼的满天星星,任凭月亮姐姐向我投来温柔的目光,我都爱搭不理。
高傲了一会儿,我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有心无力。我想变强,然而,我只是个刚刚成形就被剥夺了生命的婴儿……的一缕幽魂。
我有气无力的坐在一根树杈,和一只大眼猫头鹰并排,双手拄着下巴,坐在幽暗里,看着舅舅演独幕剧。
“好吧,公平起见,看天意吧,三局两胜。”
舅舅抛硬币的样子特别可爱,闭眼睛,修长的钢琴家魔指捏着硬币,潇洒地往空中一抛,耳朵动了两动,然后伸出右手,一个优雅得宛如舞蹈的动作,稳稳地将硬币抓在手里,左手覆去,然后放开右手。
连着三次,硬币给出的都是正面。
“你耍赖,你耍赖,你放在右手就全是反面。你骗人,你自欺欺人。”我气得肝颤心疼,歇斯底里地据理力争,然而只是无用功。猫头鹰乜斜了我一眼,送一个大大的鄙视,还特意移了两下爪子,摆明了不愿和我这个白痴为伍。
好吧,我就是个白痴。
我只能送最美好的祝愿,原天下亲兄妹都成有情人。
想到和外公长得很像的那个人,那个记录周全的黑色带锁笔记本,我咧嘴笑出了心里苦。
舅舅没错啊,他不过是孤单得太久了,心累得太久了,闭塞得太久了,需要打开门,将阳光请进来,驱散黑暗和阴郁。让人生从此敞亮。
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舅舅亦然。
舅舅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我突然明白了,谁能阻挡一个三十九岁的处男打开心门,去迎接自己看中的美眉到来?我也支持你去找个女孩爱呀,可是刑梦甜不行啊。作孽呀。
他居然认定刑梦甜是他宝贝的转世。
我天地间最好最纯最善的舅舅为什么会遇这么荒诞不羁的事情啊。在舅舅崩溃之前,我要先崩溃一下。
我想给舅舅托梦,可舅舅是个从不做梦的家伙。
我想给外婆托梦,可……哎……作孽呀。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高矮胖瘦的树射进来的时候,舅舅睁开了眼睛,揉搓了一下脸颊,尽情地吸了一口早晨最清新的空气,大树小草刚刚制造出来的新鲜出炉的空气。竖起耳朵,能听到晨练居民说话声,还有脚步声。从石头跳起来,他抹了一把脸,蹲下来抚摸情人一般抚摸着那个小小的坟包,深情款款地道:
“宝贝,我会经常来陪你的,祝福我好吗?我保证娶了媳妇也不会忘记你。因为她就是你的今生,这儿是你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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