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月锁住沅湘的手倏然一软。

真该死，是造化弄人？还是她命不该绝？怎么天底下这么多的人，却偏偏是她救了自己！

沅湘声音低沉但却铿锵有力：

“谢月，谢风尘疯了，他欲反天庭，灭六界，到时候会有多少生灵涂炭，又会有多少无辜的性命将要遭殃？你想没想过？传说上一次魔君反天庭之时，天地变色，山川崩塌，洪水肆虐。不说旁的，就光说你狐门之内，损了多少狐子狐孙，你只怕比我清楚的多。”

谢月沉默着，洞外，一抹斜阳渐落，朦胧的光影将两个人的影子照的斜长。

谢月眉眼微抬，千百年前那场浩劫历历在目。

谢月的手逐渐无力，直至缓缓放开了沅湘。

沅湘玄身看向谢月，朗声道：

“谢月，你比我更了解谢风尘，他行事全凭任性，阴晴不定，杀伐狠决，你认为，这样的人将来坐拥六界，会是个仁君么？这天下可得久安么？”

谢月依旧沉默着。

沅湘面色凝重道：“又何况这一次，他不惜与蒙冲为伍。”

“蒙冲？”谢月一惊。

洞口之外，风动，枝叶迎风摇曳，簌簌作响。

沅湘抬起羽睫，看向谢月道：

“不错，就是那个昔日的大战神，他身为战神之时，可从未将妖之性命放在眼里，他认为妖本无情，妖孽成精，改不了施虐残暴的本性，多为祸害为祸天下，那个大战神曾收过多少的妖孽，手里的刀又饮过多少冤魂的血，我想，这些你或许比我清楚得很吧。”她目光一凛，又质问道：

“远的不说，就单说你涂山狐门之中，上一任的狐王，死于谁手，死状何等惨烈，难道说你忘了不成？”

谢月脸色变了，沉声道：“小娃娃，你从哪知道的这些?”

沅湘冷笑道：“我困于魔界，只能从藏经阁里打发时间，可却意外看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书呢。”沅湘悠悠道：

“上一任你狐族的狐王可是名为巫佘？巫佘生性纯良，从未莽撞行事，一路吃斋茹素，更何谈为祸天下，却丧命于堂堂大战神蒙冲之手。那书里记载的可是很详细呢，蒙冲不仅灭了巫佘的神魂，还将她的内丹一并掳走。可怜一代狐王，竟落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沅湘看向谢月，似笑非笑：“你说说，若是蒙冲这样的人，有朝一日一旦他权倾六界，这对你们妖界是个好事还是坏事呢？又何况他这一路走来，隐忍千年创立了屠龙族，食龙心增法力，这些年的愤懑与不甘，又该和谁发泄呢？”

谢月不禁抽了一口冷气。

她踉跄地徘徊了两步，暗暗思忖着沅湘的话音，渐渐六神无主了起来，她苍白的唇不禁喃喃道：

“蒙冲？蒙冲？这个老东西怎么和蒙冲走到了一起？怎么会...怎么会....”

沅湘淡淡的问：“那么你现在还要助他成所谓的霸业么？”

谢月看向沅湘质问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沅湘道：“我打的主意眼下实在没法告诉你，一则我不确定你是敌是友，二则你其实也不需要知道。只是，眼下我需要一个能自由进出魔界的法子。而这法子，不能被谢风尘知晓，你可能助我？”

谢月犹豫了。

沅湘看着谢月在自己面前来回焦虑的踱步。

一头是狐门狐子狐孙的安危，一头是那个和自己有过往日恩情的谢风尘。

沅湘淡然的看着谢月转来转去。

洞口里面深邃极了，一眼看不到尽头，沉了许久，谢月才道：

“小娃娃，我今日帮你这个忙，可你得知道，那老家伙是这世上最古老的神明，想蒙混他，可却不容易。所以我不能担保你，他是否会发现此事。”

沅湘微微颔首：“我晓得。谢月...”沅湘顿住，坦诚道：“此事，天下间唯你能帮我。”

谢月扫了眼沅湘，冷冷道：“何出此言？”

沅湘道：“若真难逃谢风尘之眼，天下里，唯有你，他不舍动你毫毛。”

谢月身子一颤，没有言语。

沅湘缓缓道：“谢风尘太过执拗，因为这份执拗，却错过了天底下待他最好的女子。你为他出生入死，该在魔界里陪他共度余生的，除了你，在没有旁人更有资格。”

谢月苦笑了一声，沉寂良久，背过身去：“别以为你说这话，我就能心软。我还是不喜欢你，并且讨厌的很。”

沅湘道：“没有关系，那是你的事。”

沉静了半晌，谢月缓缓转过身来，平静的看着沅湘道：“好，今日我就帮你这个忙。”

谢月说着，提起手来，掐诀念咒，疏地双眸一闪，提手朝着沅湘的天灵盖轻轻一点，一道金光符咒注入了沅湘的脑海之中。

沅湘道：“多谢。”

“你不要谢我，我这不是帮你。”谢月轻扫了一眼沅湘，面色凝重道：“我这是帮我狐门上下的狐子狐孙们。”

谢月双眸看向洞外，朗声道：“胡蝶听令。”

胡蝶自洞外走了进来，跪在地上道了一声：“是。”

谢月指了指沅湘，道：“今后你要听得这丫头的差遣，明白吗？”

胡蝶一惊，看了看谢月，又看了看沅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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