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卿却只是轻声缓道:“我找到了你爹爹的老家。你可愿意去?”
沅湘没有说话,只是静了一会儿,才自嘲的笑笑,转身云淡风轻的问:“老家?”
他淡淡的点了点头,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波澜:“他们在荆州。那里住着你的亲人,待到日后,乌石也会与你去荆州团聚。”他凝望着苍穹,眉梢眼底掠过一瞬间的寂寥:
“若非走不可,就去荆州吧。”
“荆州...亲人...”沅湘陌生的呢喃了这两个字。
白云卿沉默着等着沅湘的回答。
沅湘点点头,故作轻松道:“好啊,听上去很不错,什么时候去?”
白云卿黯然道:“明日吧。”
沅湘道:“我现在就想去,我都等不及了。”
“现在?”白云卿一怔。他沉默了片刻,缓道:“还是明日吧,明日我送你。”
却见沅湘,坚定地看着白云卿:“我现在就想走,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
白云卿的唇角微微一颤,他忽而浅浅的笑了,这笑意却是带着彻骨的清霜寒意。
他敛了笑意,忽然目光一凛,大袖飘扬。四野里朔风忽起,猎猎风声在沅湘的耳畔呼啸。她却不似往日般胆怯,依旧直直的,坚定地看着白云卿,须臾,她感觉自己凭虚凌云,随着白云卿腾云而飞。
沅湘不再似往日般胆怯的闭上眼睛,她睁着双目,看着大地一点一点的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看着地上的树木,山川,一点一点的变小直至被薄云笼罩成白茫茫的一片。
她抬头望了望前方,浩瀚苍茫,一眼看不到尽头。
风声如涛,薄云缭绕。
她微微眯起眼睛,蹙着眉毛,紧抿双唇,用余光看着白云卿,他雪白的衣袍迎风飘扬,俊朗的面容却依旧宛若冰霜。
须臾,他带着她落在一户人家前。
那房子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去形容。
那低矮破旧的老屋歪歪扭扭的,掉了漆皮的木门早已经因为年深日久的变形而关不严了。时而一缕清风带着那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声响。门前晾着的衣服满是补丁。篱笆旁堆了些烧火用的枯枝和杂草,这里的每一处角落,都如同向沅湘宣告,屋子里主人为了活着,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力气。
屋子里没有动静,显然主人早已经睡下。
沅湘深吸了一口气,她第一个反应是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荷包,荷包里的散碎银子已经不多了,她应该给这屋子里的主人多带些银子的。她第二个反应是,要不要找白云卿借一点银子。可很快,她就坚决的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白云卿淡淡的问:“夜已深了,你的亲人许是在休息。要进去么?”
沅湘回过神来道:
“我明日再去,今天先找个客店睡一晚。”她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却越说声音越小了,这地方偏僻,似乎并不像会有客店的样子。
“此地为阮家村,位于荆州较为偏远的地区,荆州自古以来本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地的百姓多以农耕为生,可最近的几十年,战乱,水患,大旱,天灾频繁,所以这个村子能走的几乎都走了,留下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也是无可奈何。”
沅湘没有说话,似乎理解了一些当年他们将爹爹送走的苦衷。
如果不是跟白云卿赌气,她是绝不想来的。
她从小就听乌石曾说起过,外面总有些穷苦人家,走投无路了,只能卖孩子,而族里偶尔会有人去挑回来些年岁尚小,骨骼精壮的男童从小培养,教习。爹爹就是这样挑选来的。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舍得卖掉自己的亲生骨肉。
当她站在这破败的萧条的房屋前,她立时就明白了。明白了屋主人的这份无可奈何。
她想了想,又道:“我去找个客店。你走吧。”
白云卿微微蹙起眉峰,提起手指了指前方:“客店是有,但会很远,以你的功夫,走个一夜,也许能到。”他冷声说完,就玄身走了。
沅湘攥着小拳头,面色铁青的看着白云卿的背影。
她吸了吸鼻子,找了一棵大树下坐了一会儿。
南方的冷,不似北方的寒烈。却如同带着一种缓慢的,后知后觉一样的阴冷。
她沉默着,坐在树下,眼睛红红的,却努力的想将泪水憋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正怔怔的出神,就看见眼前有一双雪白雪白的鞋,她顺势抬头去看,就见那白色的身影又回来了自己的面前。
沅湘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着白云卿,好似再问,你为何回来了?
白云卿的脸色在月光的照耀下变得更加苍白,还未待沅湘张口,白云卿的袖袍一挥,沅湘就跟着他一起飞走。
须臾,落在了一家客店门前。
万籁俱静的老街长巷,没有人影,只有门前的两盏灯笼朦胧昏暗的挂在客店门上。
他们来如疾风,那客店的灯笼随之轻轻摇晃着,沅湘落地时踉跄了两步没有站稳,却见白云卿立时扶住了她。
“小心。”那一瞬间,白云卿的眼里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关切的紧张。
沅湘看了看白云卿手腕上的鳞绳,顿时心软了。
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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