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尘撇了撇嘴道：“你和同一个人一起生活几千年试试看。”他叹口气：“开始总是不错的，风花雪月，花前树下，可日子越久就变得越琐碎无味，再久一些，怨怼不满也逐渐多了，再久一些，不就成了相看两厌了。”谢风尘面上露出了一丝厌倦的神情：“都是会变的，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会避免触碰对方忌讳的点，可时间长了，偏偏要在对方忌讳的地方反反复复的游走试探。我只记得那些年她总与我吵闹吃醋，吵起架来两个我四张嘴都不是她的对手。那我还不跑？”

沅湘想了一会儿，眼波流转，低声道：

“虽然我没有和一个人相处过这么久的时间，可是你们这也算是我们凡人所向往的地久天长了。难道说地久天长，到了最后只会变成相看两厌么？”沅湘停顿了一下，声音很小：“我想，若是心中真的爱过，不论如何，是不舍得离开他寸步的。随着时光推移，只会更离不开对方。”

谢风尘身子一僵，缓道一句：

“你说的那种姻缘......一生也仅有一次而已。爱过之后，再不会有了，因为力气已经花光了。哪里还能有耐心再与旁人重头来过。”他悠悠而道：

“纵使繁花似锦，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沅湘没有接话，只觉得心思乱乱的。她仰头躺回床上，揉了揉眼睛，又烦闷的翻了个身子，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长长的睫毛上上下下地煽动着，小手又挠了挠粉嫩的小脸蛋，抬眼凝视着窗外那龙形灯笼上，清风佛过，灯笼随之左右摇摇摆摆，沅湘叹了口气，低声道：

“不想说这个了。”

“好啊，那就不说。”

沉了一会，沅湘道：

“我得回屠龙族去。”

“好啊，什么时候？”谢风尘漫不经心道。

沅湘想了一想：“我恨不得现在就去。”

“你这伤还没养好，万一回去了与人交手，不是去自寻死路了么。”谢风尘笑笑。

沅湘自床上坐起来，蒙着被子想了一会儿，一脸果决：“我明日就去，我身上的伤又不严重，几乎没什么事了，我实在等不及了。再不去，万一玉瑶许配了人家，那可就一切都迟了。”

谢风尘哑然失笑。

沅湘皱起眉头听出了他笑声中的嘲弄心中有些不解：“你笑什么？”

谢风尘漫不经心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挺讲义气。”他笑吟吟的望着沅湘，目光深邃：“只是，成全别人，有什么意思？”

沅湘歪头看着谢风尘：“成全别人不是很好吗，更何况是成全我最好的朋友。”

谢风尘冷哼一声：“我平素最恨成全二字。”

“为何？”

“我成全了别人，到头来，谁又会成全我呢？”

“你就没遇见过好人嘛？”

“自然遇见过。”

“那你...”

沅湘话没说完，谢风尘打断了她，剑眉一竖：“可是，恶人却是更多。但凡这世上还有一个恶人存在，那我必然要做最恶的人。”他这话里，透露了几分狠戾。

沅湘低声问：“这是为何？”

“因为做个好人，常常吃亏。”

沅湘怔怔的看着谢风尘，犹豫问道：“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

谢风尘一怔，朗声笑了：“人总要经历些什么，不是么？尤其像我这般活的长久之人，必定要经历的更多一些而已。”

沅湘想了想：“我以为，活得长久人会变的豁达。”

谢风尘稍稍皱眉，缓声道：“会变得厌倦。”

沅湘又道：“虽然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可既然叫做经历，毕竟是以前的事情了，人总不能每天都活在恨里，有些事情我总觉得应当让他过去，这样自己也开心呀。”

谢风尘道：“过不过的去，也不是我说的算。”

沅湘歪歪脑袋，有些奇怪：“那是谁说了算的？”

谢风尘指了指胸膛：“这里，这里说了算。他教我恨，我即便说要放下却也做不到。”

沅湘呆愣了半晌，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夜晚。风起。连天边的薄云都被吹得稀稀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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