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沅湘醒来以后已是黄昏时分了,她穿好衣服随便塞了两口馒头就跑去白老夫人的房间,房门外蝉儿焦急的踱步,沅湘见状加快了步伐上前问道:“怎么了?白夫人是又痛了吗?”
蝉儿重重点头。
沅湘朝里面望了望,忙问:“怎么没喊我?”
蝉儿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小声道:
“老夫人说昨夜姑娘辛苦了,想让你好好休息,不许我惊动,蝉儿这才不敢叨扰。”
沅湘忙道:
“没事的,我来这里又不是做客的,你有事尽管去喊我。”
蝉儿点点头,与沅湘推门进了屋中。
当她看见白老夫人的时候,是有些差异的,她头上的白发,更多了。面容似乎也比先前见到的时候老了几分。
她躺在床上眉头紧皱,昏昏沉沉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白老夫人痛苦的低吟着,手紧紧的攥住被子的一角,沅湘忙举手轻摇着铃铛。
过了半晌,白老夫人逐渐平静了,待她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道:
“湘儿,我好些了,歇一歇吧。”
她唤她“湘儿”在沅湘的记忆里,似乎只有乌石伯伯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她心里一软,走到白老夫人床边轻声的问:
“夫人,您得的是什么病?”沅湘昨天第一次见到白老夫人,见她容貌倾国倾城,一丝病容都见不到,一直到晚上她才知晓原来这病竟如此汹涌。
白老夫人轻轻笑了,笑容里带着无奈:“这不是病。”
“不是病?”沅湘没有听明白,乌溜溜的眼眸里写满了疑惑。
白老夫人点点头,轻轻道:“是死亡,死亡在召唤我。”
沅湘一怔,忙说:“夫人快别说这样的话吧,好好的怎么会死呢。”
白老夫人纤手轻轻抚了一缕发丝,望着交织的白发道:
“活了几万岁,该走了,无论是这病痛,还是这渐长的白发,都是死亡的预兆,这些均为寿终之表现,奈何不得。”
沅湘轻声问道:“白云卿不是会续命么?我记得我有一次生病,他还说过的。”
白老夫人摇摇头:“寿数终有尽,亘古规律罢了,纵使天上神仙,也终将免不了一死。”
“神仙也会死?”
白老夫人点点头缓缓道:“只是神仙的寿命很长很长,但仍旧会有命终之日,再度轮回转生,除非西方诸佛,否则,因果轮回,任谁也逃不过,躲不掉。”
沅湘心里一紧,看着白老夫人憔悴的倦容轻声问:“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白老夫人探出纤手轻轻握了握沅湘的手道:“已经很好了,已经很谢谢你了。”
听见这个谢字,沅湘顿感汗颜,轻声说:“夫人,莫要这样说吧,我哪担得起谢谢二字。我毕竟是屠龙族的人。”
白老夫人微微笑着:“那又何妨,你从未想过加害于谁,对吗。”
沅湘低声道:“我其实今天早晨明明可以跑走的。我现在已经到了岸上,不再是那个湿湿热热的深海极底了,其实我已经可以跑走了,但是我想想你,又心软了,我怕我走了,夫人又疼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白老夫人眉间微蹙轻声问:“为什么要走呢?在这里住的不好么?还是天儿让你受委屈了?”
沅湘又糊涂了,她歪着头问:“我是屠龙族的人,怎么可能属于这里呢,怎么可能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呢?即便白云卿没有待我不好,可是我也是被他骗来的。即便他说,我回去也活不长久,长老也许会发现我和龙的交集,或许会把我锁在圣坛上烧死,可纵然是死,我也应该死在我们屠龙族的土地里,我在这,又算什么呢。”
白老夫人安静的听沅湘讲完,许久都没有开口,隔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想,你的这些问题,终有一日,天儿自会与你讲明,但是眼下,我可以和你保证,他绝不会加害于你,更不会利用你。”
沅湘问道:“夫人,那他为什么现在不和我说呢?故意吊着我的胃口么?”
“许是怕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吧。你自小长在屠龙族,那些你从小到大认为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事情,让你一时间接受,本就不易。所以我想,他许是想让你自己慢慢与龙族相处,你看,现在你我不是相处出了感情了么,不仅我们,你和小圆圆也时常说说笑笑,玩耍在一起,这不是很好么。”
白夫人轻轻抚着沅湘的胳膊道:“湘儿,天儿不会伤害你,你不要怕。他和你一样,都是生性纯良的孩子,绝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即便屠龙族与龙族世仇如此之深,他也始终明白,这件事情上,从头到尾,是龙族和蒙冲的事情。不知者,无罪。”
沅湘刚想继续问蒙冲的事情,却见得白夫人眉头微蹙,她自知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守在一旁抬起手缓缓摇着铃铛,直至白夫人沉沉睡去,沅湘靠在椅子上静静的守着白夫人出神。
黄昏日落后,月上柳梢时,蝉儿在庭院中点燃了灯笼。
庭院清幽,烛光朦胧。
蝉儿端着几样酒菜放在一方石桌上,白云卿自外面回来,带着几分倦容。
蝉儿放下酒菜,请了个安,一边为白云卿解下披风,一边和白云卿禀告着老夫人今日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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