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房间里,一个小人儿正躺在床榻上,身上只穿着件月白色的薄薄单衣。床下只剩了一只红色小棉靴,另一只早不知滚去了哪里,散乱的衣服有的堆在地上,有的半挂在床边。
刚刚沅湘觉得燥热无比,她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解着外衣,信手抛下,可现在又忽觉浑身冰冷。
她闭着眼,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钻进被子里,再也不动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屋子里开始有了动静,她也没力气睁眼去瞧。
“把药喝了吧。”是白云卿的声音。
沅湘听得是白云卿的声音,心窝里像被人揪了一下,先是一紧,跟着又是一痛。可她动也没动。
一个侍女捧着药碗进了屋子,将冒着热气的汤药放下。又将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一捡起,抖了一抖尘土,搭在椅背上。
白云卿朝着侍女微微别了一下头,侍女颔首道了一声:“是。”恭敬的出了房间,房间里只留下了白云卿和沅湘二人。
沅湘感觉到有人坐在床边,嘴边忽而有什么凉凉得东西。她用尽力气睁开眼,白云卿正一手握着药碗,一手拿着汤匙递到她嘴边。
“喝了。”似是命令一样的语气。
她蹙眉,一双眼眸涣散的望向白云卿,迎上了他那双如若寒星的眼眸,依旧那样冷冰冰又高高在上的模样,沅湘很想伸手一把打翻掉他手中的药碗,可她实在提不起半分气力。
紧闭得唇是她无声得抗争。
白云卿放下药碗在床边。缓缓提起右手。一股带着点点金光的雾霭自白云卿掌中若现。雾霭一样的真气朝着沅湘额头注入。她觉得身上逐渐有了力气,马上明白了白云卿在做什么,探出手推搡着他:“你走,你少在这里你假好心,我不用你救我!”她的声音憔悴而嘶哑,但她依旧尽力说清楚每一个字。
白云卿收了真气,放下了手臂,淡淡道:“真气续得了你的命,褪不了你的烧。本就不聪明,再这么烧下去,不出三天...”他没有说下去,只提手用双指轻轻指了指脑袋。
沅湘把头蒙在被子里,不再看他。也不知她是气是冷,被子抖得厉害。
“把药喝了。”白云卿又说了一遍。这次命令的声音更加明显。
她蒙在被子里依旧不理。
白云卿把药碗放在床边,伸手掀开了被子。他本想让沅湘露出脑袋,可哪知沅湘一点力气也没有,被子掀开了一大半,却见的沅湘一身薄薄单衣,环抱双膝瘦瘦小小的缩成一小团。白云卿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匆忙将被子盖了回去。
僵持了一会儿,他看着蒙在被中的沅湘无奈问道:“想寻死?”
“死了,比日后被你利用强。”闷闷的声音从被里发出。
“你安心,我不会利用你。”
沅湘忽从被子里露出脑袋,抬起小手指着自己鼻尖:“我再傻,也不至于上你两回当。”
白云卿看着气鼓鼓得沅湘,眼里竟闪过一丝浅浅笑意:“怎么才肯信?”
沅湘一怔,试探得问:“放我回去,我便信你。”
“你回去,活不长。”
沅湘眼睛转了一转,并不相信:“为何?”
“你们那个大长老迟早会查出来你与我有牵连。你中过锁魂钉,你以为,这世间还有谁能替你拔出这钉子?”
“嘁,那钉子有多难拔?”沅湘瞥了他一眼。
“这世间纵使大罗神仙在内,唯有三人能拔得此钉。”
“哪三人?”
“此处仙山上的鹤寻真人,还有你们那个大长老也算一个。”
“还有一个是谁?”沅湘耐不住好奇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白云卿有些无奈:“......是我。”
他的目光闪烁着锐利:“你以为,那些魔界妖物那么好碰见?有龙的地方,才会有他们跟来。你中过锁魂钉的事瞒不住他。屠龙族中既出了内鬼,你觉得,他会认为那个内鬼是谁?”
“那个内鬼,到底是谁?”沅湘问道。
白云卿伸手拿起药碗,低声道:“你现在无需知晓。把药喝了吧。”
沅湘最讨厌他的欲言又止,仿佛他永远高高在上洞察一切,衬托出自己愚笨无知。她气从中来:“凭什么听你的,我就不喝。”
白云卿朗声道:“你不想看看清楚,到底这里面谁是干净的,谁是脏的?”他顿了一顿,提起手指着自己的胸膛:“忘了我教你的?要用这里去看。”冷冷的语气里却藏不住浩然的正气。
沅湘望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白云卿继续道:“不想知道蒙冲是怎么回事么?不想知道内鬼是哪个么?还有更多的你不知道的事情,包括你爹阮楚歌的死,我都清清楚楚,可你得活着,才能弄清楚。”
“我爹....你怎的知道我爹的名字?你认识他?他的死,是什么意思?”沅湘有些急促。
白云卿却不再答,把药碗放在沅湘床边,起身出了门口。
沅湘呆呆的看着白云卿的背影,她这次又糊涂了,到底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是假的,可为什么他知道爹的名字。若是真的,他为何又不交代清楚?
白云卿迈出屋子,背对着沅湘立在门口停顿了。
“抱歉,之前毕竟算是我骗了你。”轻飘飘的几个字说完,他没有回头,径直迈步要走。沅湘半撑起身子,叫住了他:“等等。”
白云卿顿住,却没回身,背对着等着她开口:“若真开战,你不会以我做要挟?”
白云卿忽然抬头,将目光落在远方:“你觉得,你们那个大长老在乎你们的生死么?两军对峙,我若真傻到以你为要挟,他必将抢先一箭射了你。你挫不了任何人的锐气。”
话音落,白云卿迈步走了。门被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沅湘,她盯着面前的汤药发着呆。
“阮楚歌。是爹的名字。”她喃喃自语,心里两个声音在交叠着,相信他,不要信他。大长老曾经谆谆教诲,毒龙狡猾,贪婪残暴。她相信这些教诲不是凭空捏造的,是带着血的。是一个个屠龙族的好汉用血与命换回的惨痛教训,她先前分明已经领教到他们的狡猾了,可是,他却又真的说了爹的名字,阮楚歌......他怎么会知晓这三个字呢?难不成爹是被人害死的么?想到这里,她又看着眼前的药碗。伸出了手,端起药碗仰头喝了下去。
有些事,她的确想弄清楚,搞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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