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
“可是我不能总跑出来玩,我怕会被发现。”沅湘眼波流转,想了一会:“到了腊月我再去找你玩吧。腊月三十,正好外面过年也有意思,我们可以一起放炮仗,怎么样?”
白云卿点头道:“也好。”
夜晚,山中木屋,沅湘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她的旁边是一个木架制成的简易屏风,沅湘睡在床榻上,而白云卿则睡在屏风外的地上。
沅湘呆呆的想,他始终与自己保持着很远的距离,像是心有防备,又像是不愿与她多做瓜葛。可那日昏倒前却是他接住了自己,一双手掌,温暖有力。她想起那日阳光下白云卿坐在院子边制着这个简易的屏风。微风掠过他的发丝,发丝轻拂着他俊朗的脸颊,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清冷与寂寥。他的背影坚毅挺拔,像是背负着巨大的哀伤,又像是这红尘俗世与他无半点关联。
离别将近,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睡不着?”屏风那边的白云卿枕着手问道。
沅湘小声嘟囔着“不知道长老发现我弄丢了他的马,会怎么惩戒我。”
“最多斥责几句罢了。”白云卿语气淡淡的。
“你不知道,我们长老很厉害的,我自小最怕他。”
“你爹娘呢?”
沅湘翻了个身子,眼底露出了哀伤:“都过世了”
“怎么死的?”
“听说我爹是身染重病而逝,我爹逝世的当天我娘便举剑自刎了。”她又翻了个身道:“我爹娘死的那年我才两三岁,根本记不得爹娘什么模样了。”
“其他亲人呢。”
“没有了。”
沅湘喃喃道:“外面总有些穷苦人家,走投无路了,只能卖孩子,而我们族里偶尔会有人去挑回来些年岁尚小,骨骼精壮的男童从小培养,教习,我爹是这样挑选来的。我娘那边虽自小在族中长大,可却没什么亲眷。所以双亲没了,我也没什么亲人了。”
“那你和谁长大的?”
“乌石伯伯呀,乌石伯伯年轻时和我爹结拜为兄弟,后来爹娘没了,他将我抚养长大的,不过他对我很好的,虽然小时也尝尝羡慕别的孩子有爹有娘,可现在懂事了,却觉得乌石伯伯对我比亲爹亲娘差不了几分,甚至还更迁就我呢。”
白云卿思忖了一会,沉声说道:“一个母亲竟能狠心抛下年幼的孩子殉夫?”
沅湘叹口气:“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已经没有爹了,我娘怎么舍得让我再没有娘成了个孤儿呢?可是长老和我说,我爹娘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他说这世上有种鸟儿,有一只如果死了,另一只便会悲鸣盘旋在它的尸身旁,然后一头撞死在它身边,殉情而死。”
白云卿不屑道:“我怎么没听过世上有这种鸟。”
沅湘来了兴致,翻身趴在床上托腮问道:“那你说,若你所爱之人死去,你会不会独活呢?”
白云卿淡然回答:“逝者如斯,何苦再赔上我的一条性命?”
沅湘想反驳他,可细想想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半晌,她望着屏风轻声问道:“小白,那你有没有心上人?”
白云卿皱眉道:“大仇未报,哪有闲心想这等事情。”
话音落,一时无言。
沅湘翻了个身,银铃跟着清脆的响了几声。
夜幕里白云卿开了口:“那铃铛自己做的吗?”
沅湘摩挲着手腕的银铃柔声道:“这叫幻音铃,是我爹做的。”
“你爹一介凡人,怎能制成可惑乱人心神的法器出来?”
“我们屠龙族的人自小也是修习法术的,不然如何捉龙?只不过我们不修增寿长生,不修得道成仙,我们的法术修在如何炼化法器,如何飞檐走壁...如何......”沅湘顿住,又仔细回忆还修什么来着,回忆了半天索性放弃:“反正专门是针对屠龙那些就对了。”
黑暗里白云卿的眼眸露出星芒,他看着屏风沅湘的剪影轻声问道:“此物屠龙族是不是人手一串?”
“当然不是,这铃铛一共十四颗,每一颗里面有一只炼化七七四十九日的蛊虫,炼化过程极为繁琐,具体细节连乌石伯伯都搞不清楚呢。”
“这么说,这铃铛天下间只此一串了?”
“是啊,只此一串”
沉默良久,白云卿道:“我劝你回去,除非你一辈子都不回去,否则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他悠悠地说:“不过我猜,即便你回去了也会想来找我。到时候就去草庐找我吧。”
“谁要找你。”沅湘仿佛被说中了心事忙着否认。
白云卿却没再言语。
如墨夜色,各怀心事,今夜无眠。
清晨当沅湘醒来白云卿已经不在了。沅湘站在屋外找了一圈白云卿,看来他是真的走了。她悻悻地嘟囔着:“朝夕相处这么多日,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到底是要回屠龙族还是要去那裕隐山等小白,沅湘犯了难,她蹲在地上随手捡了一支树枝,摘下一片叶子:“屠龙族”又摘下一片叶子“找小白”直至数到最后一片:“屠龙族”她失望的站起身又自树上拽下一支树枝,自我安慰着:“刚刚那个不作数,从来一次。”
这一次最后一片又是屠龙族,她懊恼得蹲在地上,丢走了树枝,心想着:“算了!迟早要面对,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去,况且万一长老怪罪下来连累了乌石伯伯可怎么是好。一人做事一人当!”思及至此,沅湘终于决定先回屠龙族看一看。
她告别了虎牙,跨上弓箭,迈着沉重的步子上路了。
)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