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黎修对上那双嗜血般的眼睛，竟忍不住打怵。

随即，又暗暗摇了摇头。

这凌微不过是逞逞嘴上之瘾罢了，哪有这般能耐？

“那黎某便在此拭目以待。”他才不将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张梦烟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闻言，嘴角挑起讥讽的笑容，“十姑娘，你如今只怕自身难保，还想杀黎先生？”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张梦烟被凌薇眼中的煞气吓了一跳。

不过是身份低微的平民，却让她感觉到一股王侯般的贵气，真是可恶。

“有没有，可不是十姑娘说了算。”张梦烟的视线转向角落里的音离，话语柔柔弱弱，却笑里藏刀：“音公子的箭伤，是黎先生派人救治的，你还要感谢他一番呢。”

凌薇看向音离的右肩，伤口已止住，不再往外渗血。

可是，她不信这二人会大发善心。

下一刻，张梦烟的话便验证了她的猜想。

“不过嘛，我们喂音公子喝了勾魂散，此药顾名思义‘勾魂’，只有鱼水之欢方可解此毒。十姑娘与音公子感情甚笃，想必不愿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才是。”

“张梦烟，你该死！！！”凌薇袖间匕首脱手，直往张梦烟的命门而去。

若非黎修眼疾手快，将张梦烟往身旁一带，她此刻早已是刀下亡魂。

那把匕首，深深嵌入墙中，无法拔出。

“你竟敢对音离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凌薇赤红着双眼，浑身散发出不可抑制的怒意，彷佛让人置身修罗地狱。

黎修和张梦烟忍不住倒退一步，那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害怕，竟连唇齿都在打寒颤。

张梦烟便也算了，黎修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此刻也觉得不可思议。

面前的凌薇，像是被触了逆鳞，摇身一变成了修罗使者，要将他们的性命夺去。

好不容易，他才稳住心神，气势却弱了下来，“十姑娘如此动怒，想必音离公子对你极为重要，这勾魂散也不过是成二位好事罢了。”

张梦烟也嗫嚅着道：“十姑娘在乎音离公子，定不愿音离公子受苦。”

她怎么觉得，这音离公子在十姑娘心中的地位，比琼王殿下更高呢？

难道是她的错觉？

凌薇似乎充耳不闻，只将十个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一字一句道：“你们竟敢对音离用如此下作手段。若是我有幸活着，必将你们剥皮拆骨、折磨致死！！！”

她咬住下唇，眼圈红得惊人。

张梦烟被吓得魂不附体，还是黎修最先反应过来，冷哼一声：“那也要看十姑娘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带着张梦烟转身离去。

凌薇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将铁栏握得死紧，“我凌薇在此立誓，若有幸大难不死，今日音离所遭受的伤痛，来日我必向你们追讨回来。”

“不死不休！！！”

她既来这人世一遭，自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阿薇。”音离睁眼，入眼所见第一人便是凌薇，她转身的瞬间，只觉有一束光照亮了全身。

从前如此，此刻亦然。

她信他没有偷金簪、替他教训八皇子、跳下冰湖救他、那回眸一笑……

往事种种，浮上心间。

整整十五年，他活在见不得人的黑暗里。

阿薇，是他黑暗里唯一的救赎。

他无比感激师父，将他送到了纯阳殿，送到她的身边。

“音离！”凌薇单膝跪在音离身前，见他终于醒来，眼中有几分欣喜，伸手触向他右肩，却又怕弄疼了他。

“阿薇。”音离嘴唇干涩，面色苍白。

“你有没有事？疼不疼？你傻是不傻？”凌薇直接扑进音离怀里，眼中有泪光闪动，“我说过，你早已不是我的侍卫。为何还要如此护着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会丢了性命？!”

她忽然想起很多事——

凌彻拿青瓷酒壶砸她，是音离挡在她身前。

孙子矜用碎石子砸她，也是音离救了她。

她一句话，他就为她摘地寒草，哪怕九死一生。

……

往事种种，都在这一刻清晰浮现于脑中。

他是全世界最好的音离啊。

音离有些僵硬地伸出右手，眉间有些犹豫，最终叹息一声，轻轻落在她后背上，“……十殿下，是音离一生要守护的人。”

他可以不要性命，也要护阿薇周全。

“无关乎侍卫与否，音离也会一直护着殿……”

下一刻，他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的凌薇。

凌薇双手捧过他的脸，用唇堵住了他所有未说完的话。

她眼中的泪落进了他的颈间，有些凉凉的。

音离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忍不住闭上双眼，加深了这个吻。

须臾，二人气喘吁吁地放开彼此。

音离有些怔愣，他原以为凌薇心中只有南逸寒，只有她的“阿暄”。

可他似乎错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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