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瞧他一身正红色常服,身后披一袭黑色的薄披风,而高束过顶的发髻则用一根十分简朴的木簪松松挽着,瞧着像是就寝前的发束装扮。
“霆王殿下这是……赶来吊唁纪老?”凌薇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尽管,她觉得慕容霆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自然。总不能是为了你?虽然你未向本王请示,就擅自出宫,但念在事出有因,本王此番也不怪你。”
慕容霆死鸭子嘴硬,愣是装得煞有其事的模样,正经八百地道:“纪老好歹是一代圣贤,无关乎家国,也是值得四国所有晚辈铭记与尊重之人。我来吊唁一下纪老,也是应当的。”
“哦。那霆王为何出现在此?还要打一个素昧平生之人?”据她所知,慕容霆压根不认识孙子衿这号人物。
“咳。”慕容霆不自然地假咳一声,脑子转了转,俯身一把提起孙子衿的衣领,“这小子深更半夜提着一个白色灯笼待在湖边游荡,吓到了本王,打他一顿还算是轻的。说到这里,本王正要去吊唁一下纪老,江陵王可要一同前往?”
他来得时辰较晚,自然不清楚凌薇和纪家人方才的纠葛,理所当然地以为凌薇尚未前往灵堂吊唁。
“不必了,霆王慢走。”凌薇抱拳,颔首行礼。
慕容霆本就是为了凌薇而来,哪想去吊唁那纪墉,这会却弄得进退两难,只好拖着气息微弱的孙子衿往前走,顺势推了他一把,“你这小子,给本王带路!”
孙子衿不会武功,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不敢反抗,只好瑟缩着身子往前带路。
凌薇眼睁睁看着慕容霆将孙子衿带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尚未替音离出一口恶气。转念一想,罢了,反正他也被慕容霆揍得半死不活。若不是看在太子大哥的份上,她是不会容许孙子衿活着走出这里的。
“这笔帐,我暂且先记下了。他日再遇,定连本带利讨回来。”凌薇收回冰冷的目光,掩在袖中之手暗暗捏成了拳头。
她原本纵容这些人对她恶言相向、肆意辱骂,不过是觉得无伤大雅,但伤及了她身边之人,便不能如此算了。
此时,不远处又传来了嚎啕大哭声,以及诵经声,她暗下眸子,同音离一路七拐八绕,终于寻到了纪府大门口。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时辰,李浩学终于提着来时的白灯笼,步履蹒跚地从内堂出来,见到音离朝他问安时点了点头,道:“出去说吧。”
李浩学带着二人踏出纪府大门,寻了个偏僻无人的墙角,问向凌薇道:“听闻你前几日又从轻雨阁带回一个人?”
“是。”凌薇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反正在那之前她有十二男宠之事早就传遍北凌国九州三十七城。
“老夫倒不是想责怪你,只是……听闻你曾为他与慕容霆起了争执,想必很是欢喜他。改日,带过来让老夫见见。”李浩学上前,郑重地拍了拍凌薇的肩,眼角余光瞥见音离脸上残留的血迹,提着灯笼照了照,诧道:“你这脸上怎么了?何时受的伤?”
凌薇前一刻还沉浸在李浩学说的那句“想必很是欢喜他”,下一刻突然变脸,面带寒意地道:“是孙子衿做的。”
“孙老那嫡长孙?好小子,方才见他被慕容霆打得鼻青眼肿,老夫竟还为其抱不平,与慕容霆说教了一番。现在看来,这小子大抵是咎由自取!也是个读书人,下手竟这般狠毒。”李浩学看着音离脸上的伤,怒气冲冲地道。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终归要更护着一些。
“夫子莫动怒,音离已无大碍。”音离恭敬地拱手,劝道。
“恩师大可放心,此事交与我处理,弟子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李浩学早就将凌薇睚眦必报和护短的脾性摸了个一二,闻言却也只是默了默,点着头道:“莫要闹出人命。”
“夫子放心。”
“夜深露重,快些回吧。”
二人便与李浩学道了别,凌薇牵着来时骑的马,与音离并肩走在黑暗的道路中。
月色下,两个身影被拉长,时而重叠在一起。
“音离,你看,那颗星辰陨落了啊。”凌薇抬眼,指着天上那颗正以不可捕捉的速度悄然陨落的星辰,叹息一声。
这颗星辰,据后世《北凌新编年史》载,宿辰大陆历一千零六年整,北凌国(今西昌附属国)一百六十二年,八月初七,北方有文曲星陨没,同日,一代帝师,圣贤纪墉,长逝。
……
纪墉之死,终究在宿辰大陆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诸国文人墨客竞相提笔写挽诗,悼念这位圣贤人物。
为了顺应民意,慕容霆只得以摄政王之尊颁布诏令,厚葬纪墉,朝野同哀,休沐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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