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蔓枝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书,忽然听见外面传出一阵吵闹声,蔓枝微皱着眉头,还未来得及让琴音去看看怎么回事,就见锦书风风火火的到了跟前,后面还命人押着个小丫头,看打扮倒像是厨房里的。
“锦书,这是怎么回事?”魏蔓枝轻轻的合上了书,放置到石桌一旁,这才抬眼询问。
锦书躬身行了一礼,后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未说话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琴音和她一同伺候二姑娘多年,最是了解她,一向大大咧咧的,甚少见她这样在人前痛哭。
魏蔓枝看着锦书这样又有些心疼,“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起来。”又给琴音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先将锦书扶起来。
“有什么事情先起来再说吧,做什么这样跪在院中?”看着锦书被扶起,心中清楚怕是为了蝶花簪的事,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都进屋吧!”
锦书擦干了眼泪,心中的委屈少了许多,狠狠的挖了小冬一眼,便又拽着小冬跟在二姑娘身后进屋了。
“锦书,说吧,怎么回事?”魏蔓枝进屋坐了下来,看着锦书身后畏畏缩缩的厨房小丫头,“抬起头来,可是厨房的丫头,叫什么名字?”
“我,我,我……”小冬支支吾吾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跪在地上,整个身子都颤颤巍巍的。
“回二姑娘,锦书认罚,今日我在送簪子回来的时候,先去了小厨房……”锦书想起自己是去偷吃茶点的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想到簪子咬了咬牙,“我是去小厨房偷吃茶点的。”
这句话说出口,锦书倒像是放松了些,反正也丢脸了,“今日便是这小厨房的小丫头叫小冬,是她去天香楼采买的茶点,我在小厨房不过吃了两三块点心的工夫,当时盒子便是放在桌上的,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有可能了。”
魏蔓枝听了锦书的话,心中不由得叹息,自己原先并不想多深究这件事情,在这府宅之中,并不是自己原先想象的那般平静和谐,暗流下的波涛汹涌自己并不想参与进去。
“小冬,你且抬起头来,给你一次机会说清楚这件事情,若能说得清楚明白,也未必不能放过你。”
周边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虽只是初秋,小冬的背却被汗湿了,在这死寂中,连魏蔓枝绵软的嗓音都显得尤为可怖。小冬动弹不得,只敢低声哀求,“二,二姑娘饶了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
小冬的话憋在嗓子里,闷闷的,絮絮叨叨却说不出事情的原委,整个屋子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屋外的阳光正好,空气中桂花的清香随着微风飘飘荡荡,时有时无。尽管屋内站着好些人,却显得有些冷清。
“二姑娘,小厨房汤厨娘请见。”门外女使春兰低声通报,打破了满室的沉闷。
得到应允后,女使便引着汤厨娘进屋,方一进屋就见着小冬跪在地上,见她进来也没有丝毫动作,二姑娘正身坐着,面上一片冷清看不出多余的情绪。方才在路上汤厨娘已经将今日的事情打听清楚了,多细想想便察觉出不对了,平日里小冬总是沉默寡言的那个,不然这天香楼采买的差事也不会被小秋轻轻松松的推到小冬的身上。
今日汤厨娘看着小冬从天香楼采买回府便一副心神不灵的样子,原以为她今日是累着了,偏偏却在将将看见锦书回府的时候提什么今日多备的天香楼的茶点。见着小冬细声细语的嘀咕着今日二姑娘身边的锦书姐姐特地让多备的,正是新鲜好吃的时候什么的……
亏得自己还以为她平时没点上进心,如今倒是开窍想着巴结姑娘身边的贴身女使了,还想着拉她一把,果然,平日里不叫的狗才是最会咬人的!
汤厨娘心中懊悔不已,自己怎么就摊上这烂摊子了,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这二姑娘才是府上最得罪不得的,便是二姑娘最是和善不过,你也顶不住夫人的严惩啊。
汤厨娘顺势便跪在小冬身旁,气不过故意拐了小冬一下,小冬被撞了一踉跄,却也不敢吱声,见着汤厨娘来了倒是不敢叨叨求饶了。汤厨娘朝着二姑娘磕了个头,“回二姑娘,今日小冬奉命去天香楼采买茶点,一回来老婆子看她就跟没魂似的,挑着锦书姑娘回府的档子,还撺掇老婆子让锦书姑娘即刻来吃新采买的茶点,不过几块点心的工夫,除了她可再无旁人在了。”
小冬听了汤厨娘的话,连连摇头,急忙反驳,“没有没有,不是我不是我。”说着眼神看向身旁的汤厨娘,“求二姑娘明察!”小冬边说边磕头,瞧着害怕极了。
“凡事都会有前因后果,先不急着下定论。”魏蔓枝轻声慢语的,并不咄咄逼人,“小冬,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魏蔓枝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冬,因为方才慌乱的磕头,额头上已一片青紫。
“这,这,我……我,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冬似乎是慌了神,一时也找不到头绪,只知道一个劲的反驳。
汤婆娘看着小冬说不出个所以然,心中一阵气愤,“二姑娘,这小妮子一向闷不做声的,不知道肚子里憋了什么呢,到底也不是家生的,定是起了贪慕之意!实在可恶!”
小冬闻言一阵瑟缩,“二,二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拿出来看看,我也不知怎会这样,姑娘饶了我饶了我!”
锦书在旁边气得跳脚,“胡扯什么呢?这金丝缠绕的簪子,你看看就能看坏了不成?却不知存的什么心思?”
魏蔓枝盯着下方几人沉默片刻,看来光问话是问不出来什么的,既然如此~
“罢了,想来你也并不是成心的,只是既然犯下这样的错事,我这里是留不得了。”魏蔓枝对着琴音吩咐道,“许嬷嬷,便由你出面打发了吧!”
小冬自然又是一阵求饶,众人却不再作声了,由着许嬷嬷吩咐将人带下去,许嬷嬷一向办事利落,小冬怕是今日就要被发卖出去了。
许嬷嬷将人带下去后,屋子里霎时安静了下来。琴音犹豫片刻,凑到二姑娘身边,正欲说什么,只来得及喊了声姑娘,便被魏蔓枝按下了,魏蔓枝微勾着唇角对着琴音微微摇了摇头。琴音似乎知道了什么顿时噤了声,静静的将方才未来得及看完的书递给了二姑娘。
转眼便要到顾家大姑娘及笄之日,将将前两日臻玉阁的秦掌柜才亲自上门把重新修整过的金镶宝蝶花簪递交到魏蔓枝手上,另外还有个小盒子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秦掌柜也一并送来了。臻玉阁似是很忙,秦掌柜只将东西送到便又匆匆离府了。
此时,魏府某处院中,屋内似是点着熏香,满室的温馨舒适。
“这秦掌柜今日来做什么?”
“秦掌柜来去匆忙,看样子只是来送修整好的簪子的。”
“哦?当真是修整了?”
短短两三句对话,来传话的人便静悄悄的离开了,这院子仿佛从未来过人似的一片平静。
“二姑娘,夫人派青荷来传话,请姑娘去承月阁试试锦绣堂新制的衣裳。”一听是母亲来人来请,魏蔓枝乐呵呵的带着锦书和琴音便朝着承月阁去了。
“枝枝给母亲请安~”魏蔓枝笑眯眯的朝着母亲行礼,随后便凑到母亲跟前去,“听闻娘亲今日是让枝枝来看锦绣阁制好的衣裳的,上次的料子都挺不错的,正好挑件过几日初菀姐姐及笄礼穿~”
魏夫人看着魏蔓枝笑得见牙不见眼,心下一片柔软,拉着魏蔓枝的手让她坐下说话,“你呀,去顾家及笄礼的衣裙自然已经做好了,多做了几件你也挑挑看,我觉着有几件很是不错,你过会儿都试试看。”
“是是是,娘亲觉得不错的定是好看的,比起我自己的眼光我自然是更信得过娘的,自然是先试娘亲挑的。”魏蔓枝拉着魏夫人的手轻轻摇了摇。
“见过大姑娘。”门口传来女使问安的声音,魏蔓枝听见是姐姐来了,冲着门口便叫道,“姐姐来得正好,我们一起来试试~”
刚进屋便听见魏蔓枝的声音,魏若柳下意识的便向她的方向看去,看见枝枝与母亲两手交握着坐在一处很是亲密。魏若柳心底有些苦涩,眨了眨眼睛压下这丝苦涩的情绪,随即便福身向母亲请安,直听到母亲叫起方才起身,虽然不过一瞬之间的事,魏若柳却觉得背都是僵着的久久不得舒缓。
江楠月招呼着魏若柳坐下,身后的青莲与青荷为两位姑娘各奉了盏冰糖燕窝并一道龙须酥,“若柳,过几日便是顾家大姑娘的及笄之礼,锦绣堂为你们姐妹二人各制了几身衣裙,稍后你二人都试试看是否合身,苏掌柜正候着的。”
魏若柳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手边小几上放着的龙须酥,又有些走神,承月阁备着的永远是枝枝爱吃的……魏若柳微微抿着嘴唇,或许母亲都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吧。
魏若柳将锦绣堂制的衣裙一一试了,想着后日顾府的及笄宴,破天荒的竟挑了一套淡粉色绣暗金牡丹纹的百褶裙,许是极少穿这样明艳的色彩,整个人显得与平日里尤其不同,衬托的她面色都沾惹了些殷红。
二位姑娘挑完赴宴的衣裙后,承月阁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暮色沉沉,明日便是赴顾府及笄宴的日子,魏府众位主子早早地就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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