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丈夫,不会又拿钱去赌了吧?”
严景一言不发,屋里静悄悄的,兴许在哪个角落里,响着灰尘碰触的声音。宋阳秋看不见眼前女人的表情,她漂亮的眼睛里露出了枯井一样干裂的色彩,一侧的短发随着门口吹进来的冷风微微晃动,日色的光晕明明静静,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追问下去了。
“这是你的家室,山海楼不管。”宋阳秋平静地说道,“当然,工作就是工作。”
“今天你就早点回去,等剑宗一行人入京后,你负责他们的日常生活,尽量和陈怀南攀上关系,懂了吗?”
严景点点头,嘴唇微微翕动,像是说了声谢谢。
“出去吧。”
她略谢过宋阳秋,转身走出了山海楼的大门。
几个下属并未在外面等她,这倒也算是意料之中,在严景手下干活没前途,这是山海楼里公认的事实。与她同级别、归宋阳秋管束的青面基本都是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而且前途光明,只有她一人在山海楼里折腾了十年,还看不出丝毫起色。
京城也已经到了晚夏的时分,再过几日便入了秋,如今已有丝丝刮肉的凉风四处乱窜,让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宋阳秋的房间在五楼,站在这的阳台上,她能看见街边那腰间挂着毛巾,露着臂膀呼哧呼哧秃噜着卤水面条的车夫,也能看见庄严肃立、好比雄狮立于峭峰不怒自威的皇宫一角,在晚秋的太阳下凭着不知名的气势夺人眼目。
严景只是呆愣愣的站在那里。
她活到现在,三十岁,不能说是生活不好,也不能说有多悲惨,大概就是普普通通吧,普普通通。
但她总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杀死自己,杀死这个名为严景的人物。
额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几根白发,忘记上次交流是什么时候的丈夫,联系越来越少的朋友,现实与小时候立志成为天下前十梦想的落差,生锈的佩剑,自己拿手法术忘记口诀时的尴尬,甚至还被小自己一倍的孩子打的落花流水。
在父母的催促下随便找个人嫁了,丈夫爱赌钱,又经常夜不归宿......
夜晚回家后冷清的房间、屋内点不着的烛火,疲惫时没有热水的浴缸,喜欢的酱肉包子卖断了货,长短针绣米白色、那欣喜买来却不知道穿给谁看的裙子。
这些一点一滴的生活,痛苦,正在慢慢蚕食着她。
在日常的痛苦中疯狂。
严景长出一口气,胸腔似乎舒缓了一些,却并不感觉心情轻松多少。她刚才在宋阳秋面前一直都想说一句话,但是终究忍了忍,什么都没有讲出来。
她想,如果自己有苏言的力量,也会去把西阳山脉劈开吧。
倒也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怎么说呢,只是因为自己能做到,自己有那个能力。
就像早上吃了个茶叶蛋一样,稀松平常的生活。
另一边,苏言皱着眉头,在下山的道路上嘀嘀咕咕。
“那男孩没被鬼附身,嗯,没被鬼附身?”
“也许那姬羽说的是假话,”张白安低声道,挠了挠头,“我实在想象不到,它可是鬼王啊......”
宋云荷摇摇头。
“不,它没有撒谎。”
“为何?”
“龙渊曾经是天子之剑,它有鉴别谎言的能力,一旦对方说了谎话,我第一个就能知道。”
“哦,还有这种事?”苏言来了兴致,凑上前,大声说道,“宋云荷真傻。”
少女点点头。
“你看,只要师兄不是真心认为,像是这种谎话,龙渊就能很轻易的识别出来......”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脸色有些难看,“欸,不是谎话?”
宋云荷转身望向苏乐年,眼神冰冷。
苏言嬉皮笑脸,上前安抚着炸毛的宋云荷。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只是想告诉你不能完全相信这种东西,谎言这东西是能成真的......嗯,谎言?”
他愣了愣,眼睛中有亮光闪烁。
“我好像知道了。”
“欸,什么?”
宋云荷望向身后的师兄,一头雾水;她转头看向站在另一边的张白安,后者也是一脸迷惑。
只有苏渔眨了眨眼,悠长的哦了一声。
“你是想说,那神婆根本就是在瞎编,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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