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言回到住的地方,天边已经翻出了一抹鱼肚白,稀释了浓密的月色。
他简单的检查了一下那蒙眼剑客,发现没有生命危险后便及时溜了,师傅叮嘱过他人心险恶,遇到这样的情景容易被讹诈,在剑宗本就不富裕的情况下雪上加霜。
苏渔很牛逼——起码她自己是这么说的。
她有的时候喝多了后,会说她曾是江湖上天下无敌的剑仙,北海踏浪斩恶蛟,南山一剑开天门,曾一指荡平横断山脉,仅用一气便吓瘫万丈龙象,天下第一都要喊她师姐;当初看破红尘俗世,决心归隐山林,路过清河县的时候,就遇到了被父母抛弃在河中漂着的男孩。
剑宗所在的山头离清河县很远,偏僻到不能再偏僻,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宗门里真的很穷,当初靠着苏渔攒了好几年的钱,才勉勉强强买下了这一座山头。
小凉山。
苏言吹熄了火把,顺着山间破败的石阶一路向前,视野中便浮现出了一座破败的茅草小屋;院里栽满瓜果,一群挤在一起的杂毛鸭子正在围栏里安静的沉睡,门口趴着一只黄狗,睁开一只眼睛瞟了一下,见是苏言,便稍微挪了挪身体,给他让出一条小道。
院里栽种着两棵树,一棵是李子,另一个也是李子。
茅屋的门口挂着一块摇摇欲坠的牌匾,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大字:剑宗。
他悄悄推门走了进去,看看天色,也是差不多做早饭的时间了。
尽管一夜没睡,但苏言并不感觉疲惫或困倦,他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似乎并不那么需要睡眠了;他也曾试过一整个月都没合过眼睛,但师傅说这算不上什么天赋,只是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白面,盐,清水,饧开,擀面条,一小块猪后臀肉切丁,三个鸡蛋,面条滚水煮开,刚炸好的鸡蛋肉卤一拌,齐活。
苏言除了修炼,也负责宗门里大大小小的一切杂物,从做饭洗衣到喂鸭子都是他的事,苏渔说这是磨炼他的耐性,对以后的修炼大有好处。
做完了一顿面条,苏言擦擦手,推开了师傅的房门。
床上躺着一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人,黛眉弯,桃花春水眸。
她五官确确实实是精致的,却没有那种精致过头的油腻感,眼角微锐利,嘴唇偏薄,肌肤透着一种清凉如玉的精英感;尽管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用仙法,只是躺在那里,但你看到这张脸,就不由自主得觉得她就是凡尘谪仙。
屋里很是昏暗,明明是大白天,苏渔却倒在床上,睡的正香。
她卷着被,像一条蠕虫一样抱着枕头,均匀地呼吸着,偶尔嘴里嘀咕着两句莫名其妙的东西,不知道到底梦到了些什么。
苏言稍微凑近些,摇了摇苏渔的肩膀,凑到耳边,小声的说道:“师傅,醒醒。”
没有反应。
他清清嗓子,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吃饭啦。”
“好。”
话音刚落,苏渔蹭地一声坐了起来,速度之快超乎想象;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望向自己这位徒弟。
“我这就来。”
“......”
苏渔坐在餐桌边,端着一大碗打卤面,鸡蛋肉酱炸的香卤,就着蒜,拼命地往嘴里扒拉。
苏言眨了眨眼,说道:“师傅.......”
“别说话,干饭。”
“好的。”
她狼吞虎咽地吃了半碗,打了个嗝,才放下碗悠悠地开口,问道:“你刚想说啥?”
苏言哦了一声,回道:“昨晚我去了趟后山,把张大娘那个事情查清楚了,只是有一条小蛇作怪,算不得什么大事。”
“嗯,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我突破第九十九层小境界了。”
“噗。”
苏渔吃面的动作凝固在了当场,她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慢慢从面碗里抬起头,望向对面微笑着、一脸纯真的苏言。
“你突破第九十九层小境界了?”
“对。”
“很好,很好。”苏渔重新低下头,机械式地重复了两句,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很好,很好......嗯,花了多长时间?”
“正好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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