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六 珠还合浦(二)(1 / 1)木林森奈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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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脱下这条被血染红的白裙后,默念了一个咒语,凭空而出的烈焰霎时间就将白裙烧成了灰烬。这上面有很多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陌生人的血。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上面,有祁冲的血,她再也不想看见它了。

其实这一切巫沧都算到了,肜宿父子的讨伐,自己醒来的时刻,以及,祁冲最终的陨灭。

她统统心知肚明。

她只是,一直充当了一个看客的角色,永远恰到好处地沉默着。毕竟,她是肜宿的神巫。毕竟,祁冲才是这个国家的侵略者。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祁冲已经完成了他在这世上的使命了,他该走了。

巫沧于是毫无愧疚地放任了所有事态的发展。

她跟祁冲,在这个世界,终归是要站在对立面的。

这是他们的宿命。

只是这宿命太沉重了些。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不是什么巫师,祁冲也不是什么杀人狂魔,他们只是人间两个最平凡的男女,有缘分就在一起,没有缘分擦肩而过也很好。

可她没得选。

纵然她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巫师,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其实,距离巫沧醒来的日子应该还有三五日才对,届时,她将填补上自己天赋上的缺憾,成为世间除巫朗以外第二个拥有完美巫术天赋的巫师。

但终究有人不愿看见如此结果,在最紧要的关头,搅扰了她的沉眠。

巫姮找到她的时间那么巧合,仿佛是早已计算好了的。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在祁冲刚刚离开她去赴一场死难的时候;在她在醒与不醒间陷入两难的时候。

巫姮抓住了自己此生唯一的一次,杀掉巫沧的机会。

那时的巫沧想不通巫姮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她分明嘱咐过祁冲,不能让旁人知道她沉睡的消息。这次沉睡,于她而言及其重要,熬过去成神指日可待,熬不过去便可能就此陨落。

本来当她五日后醒来,不仅那一身修为能更进一步,满头的青丝恢复如初亦是不在话下。

可就在祁冲刚和伯夷对峙上没多久,巫姮就握了把匕首摸到了巫沧的床边。外面一片大乱,此时潜进宫里对于她来说易如反掌,在轻易杀了几个忠心耿耿的小宫女和侍卫后,巫沧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就这么映入她的眼帘。

杀了她!

世间便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我了。

巫姮这样想着,也是这么做的。

她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就快要得手的时候异变突生,从房间黑暗的角落里忽地弹出一个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到了巫姮的手臂上,使得她手中的匕首“当”地一声脱了手掉到了地上,又听得一个异样声音响起来“哪里来的丑八怪,你要干啥?”

巫姮短暂的惊疑后镇定下来,看见两只稀奇的生物,感受一番以后放下心来,知道他们不过是两只修炼时间尚浅的异兽,不足为虑。她周身浮现出黑色瘴气,身形快了数倍跟玄鸟和山膏缠斗起来,不出片刻两个小家伙已经是遍体鳞伤,要不是它们皮糙肉厚,巫姮又赶时间,没空去给它们补刀,怕是立马就要归西了。

就算如此眼看着山膏此时也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连骂人都骂不出来了。玄鸟只有一只翅膀仍完好,几乎不能支撑自己飞行,眼见巫姮捡起了匕首又朝巫沧过去了,急得扑闪着一双翅膀歪歪斜斜地朝巫姮撞过去,口中不焦急地鸣叫着。

巫沧毕竟不是真正地睡着,她不可能真的眼看着这两个小东西死在巫姮手上。她轻叹了一口气,主动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沉睡。

巫姮在听到巫沧叹息的时候已知大事不好,她没有预料到巫沧竟会在这时候自行醒来,但她咬了咬牙,已经在半空中的匕首落得更快了几分,但眼看着就快得手的时候,那刀刃就像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阻住了似的再也落不下去半分。

恰恰这时巫沧的眼睛慢慢睁开了,那道不悲不喜不惊不怒的眼神缓缓扫到了面前巫姮的脸上。

这一眼,看得巫姮魂飞天外,再也顾不上手中的凶器,拔腿就跑。她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这个良机,而待得巫沧追上自己,她便再也没有活命的可能了。

可是巫沧没有追她,她刚坐起来便喉头一甜,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她的确实力大进,但同时,强行提前醒来也让她元气大损。她无心去追巫姮,只是简单救回玄鸟和山膏便朝着感应中那个人的方向赶去。

走得再快些,或许还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祁冲就这么死了。

谁能想到,那个不可一世,无法无天的祁冲会这样死去呢。死得如此轻易,就像个谎言。

他那么强大,强到人们总觉得这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杀死他,可他却死了,死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手上,死在那个寒冷的冬天。

祁国的百姓们对自己的王有着极度的信心,他是战无不胜的神,是不可能倒下的巨人。所以当他们听说祁冲被杀,大知王族卷土重来了的时候根本没人相信这是真的。但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们,他们的战神,真的陨落了。因为第二日,祁国王族总共一百二十八人,统统被拉到祭台做了刀下鬼,连老人和婴童都没有被放过。

肜宿本来是反对的,但由于政治原因,众人一致觉得这番作为很有必要,他孤掌难鸣,只好闭上那双慈悲的眼睛。

他厌倦了这种日子,于是拒绝了那个王位,那是他坐了十年的宝座,此刻却抛弃地如此轻描淡写。

于是年轻而又热血的伯夷理所应当地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新王。

从此世间再无祁国。

当意气风发的伯夷兴致勃勃地要求巫沧成为自己的神巫时,巫沧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她只说了一句“这一生,我只会是肜宿一人的神巫。”

伯夷乘兴而来败兴而去,他不了解巫沧,最起码,不如他的父亲了解。

他不明白她是个被神巫这两个字束缚一生的可怜人。她本可以脱困,但她没有这么做。他答应了巫朗,要和肜朔两个人将彼此的命运交于对方的。诚然,肜宿现在不是王了,而巫沧也可以抛弃自己神巫的身份。

但仔细想想,过去的几十年里,她也没什么可以报答肜朔的庇佑和他那份深沉的温柔,她只能守着他,让他不受诸事烦扰,虽然这点她也没能做到。

她算到了一切,却算不出一个可以敌过祁冲的办法。

办法其实是有的,那就是她自己,除了巫沧,没人能置祁冲于死地。最终,杀了他的,还是她。

她分明不想用到这办法的,多么卑劣。

卑劣到不像巫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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