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就是你在犹豫自己会不会揍错人吧?”
徐向阳总结道。
“是啊。要是做错了,我会很不好受还有就是要揍到什么程度才是恰当的。如果只是恶作剧,揍一顿消消气就好了可如果是犯下了天怒人怨大罪的恶人,不小心轻饶了的话,事后自己都会觉得不舒服。”
没错,想要当惩恶扬善的女侠,需要的不止是高明的武功,还有一双能分辨人心善恶的慧眼。
“这就要靠经验和头脑了。要是有人力可供驱使的话,会更方便一点。”
但目前的林星洁只是一位普通的女高中生,还做不到这些事情。
“我暂时欠缺这方面的能力。”
她老老实实地承认。
“所以才说我害怕”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徐向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你有不足的地方,就由我来补上喂。”
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过头来对躺在那儿一言不发、像是在装死的人头鼠怪命令道。
“你把头抬起来。”
不论有没有苦衷,从徐向阳的角度出发,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个杀死自己妻子和女儿的杀人犯,所以态度不是很好。
因为自己的能力失去控制而杀害他人,这个理由听起来好像很无辜,但相比起凶手,他的家人们才是最无辜的吧。
当然,如果这件事还有另外的罪魁祸首的话,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说不定亦能借此机会得知他会失控的真正缘由
正在喘息着的男人听到他的话后,不自觉迷茫地抬起头。
“让我来看看吧。”
在两人视线交叉的那一瞬间,徐向阳没有经过对方的允许,直接发动了通灵。
当徐向阳的意识重新恢复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极为残忍的景象:
赤膊着躺在地上的男人,浑身上下的皮肤全都青一块紫一块他正在痛苦地挣扎和扭动着,并不停用手拼命抓挠着喉咙的部位,一直到血肉模糊的程度都恍若未觉
男人所躺着的地方是一块粗砾的水泥地板,房屋陈旧,顶棚是塑料布盖起来的,昏暗房间里,只有一盏放在桌子上的煤油灯正在散发朦胧的光晕桌椅上到处是圆锯电焊等工具,以及散落的建材原料。
他躺在脏兮兮的桌子旁,手掌僵硬而笔直地朝向天空,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正无望地朝水面伸出手
一团团小小的黑影,从他周围浮现,顺着地板间的缝隙往外冒出脑袋,探头探脑,朝着男人簇拥而去。
徐向阳看不清它们的具体样貌,只是觉得好像一只只沾了煤灰的老鼠。
然后,他才注意到,这栋破旧房屋的角落,竟然还盘踞着一头非人的庞大黑影,一双赤红色的眼珠里透着非人的贪婪,死死盯着地上的“主人”它的身躯轮廓忽明忽暗,仿佛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如水面上的泡沫般消逝。
邪灵同样正在拼命挣扎着、抖动着身躯,蜿蜒的黑色气流被抖落、渗透入地面,而随着这些小团块的掉落,巨鼠邪灵的躯体正在慢慢减小
徐向阳顿时恍然:原来围在男人身边的这群老鼠,就是由邪灵分裂出来的子体。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是预料之中了,但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徐向阳,还是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鼠群争先恐后地爬上男人僵直的躯体,从他张开的嘴巴里爬入就像是把他当作了一具不能动的尸体,所以肆意啃咬和分享着血肉。
然而,男人事实上却是活着的、维持着意识清醒的状态,只不过因为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而无法反抗。
就这样,这个人沉浸在了无边无际的地狱般的痛苦中,清晰感受着身体被一点点撕裂的恐怖煎熬
再后来,他的体表开始浮现出无数鼓包的轮廓,数不清的老鼠从男人的喉咙或是其它窍道往里钻,一直到里面的血肉被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具空空荡荡的皮囊一颗头颅,和一张人皮。
徐向阳终于明白了。
这位失控灵媒身上所发生的变异过程,恐怕比普通的邪灵附体还要来得彻底。
至少,邪灵附身还有不同的阶段,还有一个潜伏和改造的过程,而灵媒却是被自己失去控制的邪灵直接活生生吃掉了。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是活人了,而是彻头彻尾的怪物在那张人类脑袋的下方,是一群老鼠组成的巢穴,充斥着饥饿与贪婪他在人前显露的样貌,不过是用人皮勉强裹成了一个人形罢了。
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活下来的,而且似乎就因为保留了头颅,居然还能有属于人类的意识?这种生命形式的存在,显然完全超出了现代医学的理解范畴。
这这就是所谓“失控”的具体过程吗?
即使隔着时空,现实之间的壁垒,依然能感受到那种强烈到无法诉说的痛苦。
徐向阳因眼前这一幕所带来的强烈的精神冲击,而心生震撼。
事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可能不是每个失控的灵媒都会沦落到这个下场,但是有个事实已经很明了:作为灵媒的武器或工具时无比诡异和强大的异世界怪物,其实是把双刃剑,一旦失去意识的缰绳作为束缚,就会反过来伤害人类、乃至大肆破坏。
他定了定神后,开始冷静地从这副画面中抽取出意识。
徐向阳已经不是第一次尝试这种能力,
记得他初次对被附体的杨老师进行通灵的时候,因为太过“深入”,甚至会受到对方在杀人时那种狂乱的意识状态的影响,以至于差点晕厥,但是现在,徐向阳已经能以冷静的“第三者”角度来观看通灵后的内容了。
他现在只是在读取记忆,而非侵入对方的意识空间。这两种行动所需要冒的风险完全不是一个量级而能熟练地掌握其中的界限,将其开发成两种不同的技艺,这就是经过锻炼后的成果。
如此想来,两位好友应该同意会有长足的进步,就像林星洁说得那样,压根不需要他来操心。
是他太过于傲慢了。
徐向阳收敛心神,让意识沉浸到最清晰的片段换种说法就是被通灵者记忆最深的时候。
只有非人的存在,比如邪灵,比如被附身者,比如失控的灵媒,徐向阳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能力。
即使如此,他依旧未必每次都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无数或清晰或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逝,等待着他去挑拣。
“嗯,训练是吗?”
徐向阳心想。
通过失控灵媒的记忆,他直接读取到了在官方部门内部的训练经历。
就想对方交代得那样,到了最后,这个人试图与邪灵进行更深一步的沟通和交流,反复地联络,精神上的不堪重负所带来的疲惫不断积累,开始出现幻觉、幻听,情绪起伏异常。
直到某一天,就像推倒一面多米诺骨所引发的连锁效应,崩溃难以避免。
“这部分倒是没有说谎。但看样子只是他本人的盲目行为所引发的代价,别人教导他的时候可是再三强调了要小心,对于远境的探索要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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