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离医院那么近，你平时上下课也会经过医院，你爸爸是担心，住在这里，平时进进出出的万一被你发现，到时候还要想办法和你解释，太麻烦了，要是解释不清楚，再影响到你，那就真的是我们的罪过了。”阮女士缓缓说道。

“麻烦”厉南初不知道这种关心，她是该喜悦，还是该忧愁。

“那全市还有那么多家医院，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市外？”

“其他医院基本没有床位，只能住急诊病房，费用太高了，反正路上都要耽误许多的时间，那不如选择一家有床位的医院。”阮女士之所以把这些事都原原本本的告诉厉南初，是因为她相信，她的姑娘长大了，会理解爸爸妈妈的良苦用心。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的巧，一环扣着一环，让人无力。

“哦。”厉南初怔怔地点了点头。

原本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们五十分钟就到了，虽然前面遇到堵车的问题，但是司机师傅了解到他们的状况之后，加了点速度，将她们安全送达的同时，缩短了时间。

在车上，厉南初就问好了奶奶所在的病房，车子还没停稳，她就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她像是旋风一样，一路疾驰。到了病房门口，她发现父亲站在门外，单手支撑在墙上凝视着面前的这扇门，脸色肃穆。

她有些奇怪，父亲不在病房里面陪着奶奶，站在门口做什么？

她想着想着不知怎么的，腿一软，跪在了地板上。

“咚”的一声，成功吸引厉觉明的注意力。

“考完了？”厉觉明的声音有些沙哑，害怕在他的眼神中一闪而过。

“嗯。”厉南初疼的感觉下肢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扶着墙站了起来。

她还要进去看奶奶呢，绝不能让奶奶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最后一面，她也希望奶奶看到的是她的笑容，而不是她的梨花带雨。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强迫自己笑出声。

病房的门被打开，医生和护士从里面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出来。

厉南初心里不安的那个炸弹爆发了，她的身子，需要紧紧的靠在墙上，才能站得住。

医生习以为常的表情，护士的抱歉，还有推出来的仪器，似乎都在表达一个事实，里面的人已经不在了。

“很抱歉，节哀。”

这句话像是一个审判，把厉南初牢牢的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妈，走了？”阮女士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最终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这样戏剧化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她们的身上。

“妈”阮女士蹲在原地哭了起来。

厉南初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幽灵一样，一把推开厉觉明，朝着病房走去。

病房是白的，床单是白的，躺在床上的人脸色也是白的，她觉得她好像是在做梦，她好想她现在是在梦中。她蹲在病床旁边，摸着奶奶还温热的手，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泪水，一点一点打湿单子，她知道不管她流多少泪，床上的人都不会回来。她奔向的是光辉的起点，而她走过了生命的终点。

在她垂暮之时，她是不是也在想着她？她肯定很失望，没有能见到她一面。

厉南初握着奶奶的手，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此刻想用她的全部，换来这最后一秒的相见。她不想在她和父亲的这场战斗中取得胜利了，不管是她还是父亲，最终都是失败者。

奶奶的手一点一点的变凉，她慌了，不停的揉搓着，将她手心的温度传递给她，但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

“姑娘，麻烦您起来一下，这边有新的病人要进来了。”护士小姐弯腰温柔的对她说道，见她没有反应，轻轻的推了推她的手臂。

“再等等。”厉南初有气无力的说道，似乎在回答护士的问题，又似乎在和奶奶说话。

“姑娘，这里是医院，病人等不起的。”护士一脸抱歉的说道。

“对啊，病人等不起，为什么不让我来见她！为什么！”厉南初咧开嘴，脸色暴戾，朝着护士怒吼着。

厉南初虽然人高马大的，但是护士看她趴在病床边挺温柔的，就以为是一个好说话好相处的，没有想到居然反差会这么大，护士为了自我防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和她隔开了距离。

厉南初知道自己失态了，但是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道歉，她扒拉着头发，有些难受的点了点头，满脸泪花的跪到了病床旁边。

“这床的病人送进来很久了，我们也很早就和家属下了病危通知书，知道病人在弥留之际，这么多天了为什么都不来看看她？现在跪在病床面前后悔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实习护士上班第一天就被厉南初凶了，心情一下子糟糕了起来，看着厉南初忍不住抱怨道。

“别乱说话。”旁边站着的有经验的护士黑着脸训斥。

“外面好像还站着几个病人家属，你出去把他们叫进来，做一下沟通工作吧。”

“哦。”

厉觉明和阮女士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现在虽然是六月，外面酷暑难耐，但是医院里面的制冷系统很好，阮女士看到厉南初跪在这样的瓷砖上，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她走到厉南初的身边，心疼的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坚强起来，奶奶在天之灵才会放心。你这样跪着，她会心疼的。”

“人死了还不知道去哪里呢，活着的时候都没有顾虑那么多，死了之后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做什么？”

厉南初的话让阮女士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很是尴尬。

“你怎么和你妈说话的？”厉觉明不满的问道。

“算了算了，孩子也是伤心。”阮女士不愿看到厉南初和厉觉明再起争执，赶忙站在两人中间挡着。

“你快起来，他们要送你奶奶去太平间了。”

厉南初一动不动的，当厉觉明的话是耳旁风，厉觉明一火，拽着她的胳膊就要把她拉起来。

从初见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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