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珉的讲述让元虚和杨沁儿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和沉默,他们不敢相信牙珉的述说是真的,但内心却觉得这种说法更为贴近真相,更贴近一个母亲、一个妻子和一个父亲、一个夫君所应该会下的决断。
元虚的心中虽然已经有了几分相信,但口中仍表现出质疑:“你怎么知道魔君所言就一定是真的?而且八神有何理由要欺瞒天帝?”
牙珉就道:“或者,魔君和八神都未曾说谎。”见元虚和杨沁儿都疑惑地看着自己,牙珉就继续道:“八神抵达魔界时魔后刚刚分娩不久,八神自是在屋外等候,必不会直接冲入魔后的寝房。而魔后抱着魔婴出逃,魔君在后追赶都为八神亲眼所见,但他们恐怕并未听见或者并未听清魔君与魔后的对话,只见得满脸哀凄的魔后在魔君的追逐中决绝地施出燃烧真魂的术法,将自己和刚刚出生的魔婴都给诛杀了。这般惨烈的现场被八神误以为是魔君要伤害自己的孩子一说,也算有所依凭。”
而此时杨沁儿却摸着自己的肚子幽幽地说道:“不管这两种说法孰真孰假,那个孩子都是极其可怜的。若是八神说的是真的,便是他的父亲不顾他的生死;若是魔君说的是真的,便是他的娘亲舍弃了他……”说到此处她暗自叹了口气,看向自己孕肚的目光更加飘忽,像是感同身受般泪湿了眼眶。
而元虚显然没有那么多伤怀之感,反倒恨声责问牙珉:“如果魔君说的是真的,孕育出的魔婴会源源不断地吸食周遭之人的灵力,难道你希望沁儿生出这般有违天道,连父母也不得亲近之人?”
牙珉就笃定地摇头:“魔君说了,之前是因为他尚未通晓清流镜的使用之法,如今他已彻底弄清如何使用和控制那面镜子,只要控制映照魔光的时长和光亮,生出的孩子必不会如他的那个孩子般对灵力只知无度求索。”
“你怎知他说的都是真的?难道你要用沁儿去检验他所说之话的真假?”元虚继续责问道。
而牙珉就看向杨沁儿:“我没有任何打算,我也不会做任何决定,我来这一趟只将魔君之话带回,究竟要怎么做,全凭沁儿之愿。”
元虚就立刻朝杨沁儿道:“沁儿,在你的婚事上你已经糊涂过一次,如今事关你的骨肉,切不可被迷惑了眼呀!”
杨沁儿静默了几息才朝牙珉道:“师叔,若是我去魔界小住,我是否就算堕入了魔道?我会不会如你般长出魔牙纹来?”
杨沁儿的话让元虚悚然一惊,沉痛地唤了她一声:“沁儿!”
杨沁儿就朝元虚投去一抹淡淡地笑:“师父不要着急,眼下沁儿并未作出决定,但是不管最后作何决定,这其中种种沁儿总要问个明白。”
元虚叹了口气,干脆垂下眼帘,像是不想去看牙珉和杨沁儿的神色。而牙珉就对杨沁儿说到:“其实如今想想,要你去魔界小住并不妥当,你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个时候消失不见不但无法对你父亲交代,就是在宋戡面前也很难自圆其说。反正每日映照魔光只需一炷香时长,正好你有师兄相赐的飞马,从五方别院到魔界往返也并不会消耗你太多心神,唯一不妥之处就是相对麻烦了些,而且你日日都要外出也需找好理由。”
“如此,就不必常住魔界,是否也不算堕入魔道了?”
牙珉就笑了:“经常出入魔界亦或是住在魔界都不叫堕入魔道,唯有你一心向魔,心发誓愿,甘心追随魔君,以魔道为尊,方算堕入魔道。”
“那映照清流镜的魔光而孕育出的魔婴圣灵算不算魔界之灵?”杨沁儿继续追问。
“算半个吧。魔光赋予他的是无上的魔灵之力,让他可吸食想要吸食的灵力和神通,将他人之力量转移到己身,并且为己身所用,如此,任何拥有大能者在他面前不过就是一个养分的来源,根本称不上对手。”
“那……这样的孩子可会身有魔牙纹?”
牙珉摇了摇头道:“魔君说不会。这样的孩子只算半个魔灵,修为高阶者会隐隐辨识出他身上有魔灵的气息,除此以外别无异常。”
此时元虚突然睁开眼睛朝牙珉道:“魔君雷龠的魔牙纹长在何处?”
牙珉便皱着眉道:“我一直未曾看到。按理说像他这般的强者魔牙纹只会长于面部或颈部这些显而易见的地方,这是天地法则对魔灵的约束,越是修为高深的魔灵越不容易隐藏身份。但是魔君的魔牙纹我至今未得一见……不过他每每黑发披垂,不知……可是长在了后颈上!”
元虚便摇摇头:“以他的修为,他的魔牙纹只会同三问一般,长于面部显眼处,而非后颈这般容易隐藏之处!”
牙珉一听沉默了一下才道:“莫非……”
元虚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或许,这位魔君已经完成了一半是魔一半是神的进阶!”
牙珉倒吸一口凉气,惊疑不定地叫道:“这世间真有如此神通?”
元虚不知是喜是悲,他皱着眉仰脸朝天,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来。
而杨沁儿却突然惊喜地喊道:“如此说来,魔君果然是参透了清流镜的用法,他不但准确琢磨出魔灵在映照魔光后可以离开万源地心的时日,他还了悟了孕育出一个健康、可控的魔婴圣灵的有效法门!”
元虚一听又急急地唤了她一声:“沁儿!”
而杨沁儿根本顾不得搭理自己的师父,转而急切地朝牙珉道:“师叔,你去告诉魔君,我愿意去魔界映照魔光,我愿意我的孩子拥有魔光赐予的无上魔灵之体!”
元虚这回干脆站起身来朝杨沁儿高声喝止道:“沁儿!你疯了!为师不会允许你这般做的!”
杨沁儿脸上原有的笑意渐渐凝固成悲戚,她目光盈盈地看着元虚道:“师父,您为何让师叔去了魔界?”
元虚一听面皮一抖,沉痛地闭上了眼睛:“因为那是你师叔心之所愿!”
“那如今,甘心将我腹中孩儿孕育为魔婴圣灵也是沁儿心之所愿!”杨沁儿的声音渐渐变得哀凄:“师父,想我泰青崖一脉素来人才辈出,您很早就被世人所知,师叔更是在天湖被仙灵神念选中,无劫无难就飞升成仙,我也自小被人赞誉为天赋异禀,慧根深重!而如今,我们是如何被逼到今日这个地步?”
杨沁儿的句句话语如利剑般刺入元虚和牙珉的心间,让他们虽然静默无言,但面上却是一片痛惜之色。
而杨沁儿眼含热泪又继续说道:“这仅仅是因为站在我们对面的人太过强大,强大到完全碾压了我们被世人高看的那些成就和过往,强大到是非对错的标准都被他们握于掌中,他们说我们做错了我们便错了,他们赞誉我们做得对我们才算对!师父,所以弱小之人无从选择,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为何不赌一把?为何不借助魔君的通天法力将我的孩子送上那高高在上的大能之位?何况,他并非为魔,他最多就是一半魔灵一半真神的无上存在!我为何不答应,我为何不能试一试赌一赌?反正他的爹爹并不为他的到来欢喜雀跃,反正……我这个娘亲也并无保全他的实力,他只能放手一搏,乘着机缘造化的东风为自己谋一个无人能够企及的高阶之位!”杨沁儿说到最后泪水滚滚而下,但她并不去擦,反而挺直了背脊目光灼灼地看着元虚,像是要将自己的心意无遮无拦地袒露给他,让他看得清楚明白。
元虚顿时如泄气般重重地坐下,他垂头思量了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为师是担心……担心魔君别有用心……骗了你、利用你!”
“师父!”杨沁儿一边唤着元虚一边走到他身旁缓缓蹲下身子看着他:“沁儿早就明白,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付出越多得到总是越多,不是吗?”元虚正要说话杨沁儿就冲他摇了摇头:“您相信沁儿,这次的选择并非沁儿一时冲动,这是沁儿深思熟虑下的图谋,为我腹中孩儿的一场图谋!如果……我是说如果这场图谋落败,不过就是我和腹中孩儿一同赴死,那也总比等到桃小别坐上天神之位再来收拾咱们要强;但如果一旦得成,我与孩子,您与师叔乃至整个泰青崖一脉的千秋万代便有了无可比拟的依靠呀!”
牙珉也像下定了决心般冲元虚道:“师兄,沁儿说得对!”
元虚便溃然长叹一声,无力地说道:“为师……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话虽如此,他们三人的手却紧紧地抓在了一起,像是无声地默认了杨沁儿的选择,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直白的期许和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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