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只得叹息一声道:“好吧,父王暂时不会应了此门婚事,但你也莫要拖得太久,葆迦年确实是与我南湖联姻的不错人选,你莫要因为想得太多而失了先机。”
澄黛便点点头:“父王放心,女儿明白,女儿一旦心内笃定便会告知父王。”
将明伸出手慈爱地理了理澄黛耳边的碎发道:“那父王便走了,你在天芒山应专心修习,切不可任意妄为。”
澄黛立刻答应:“女儿明白。”
将明冲澄黛笑了笑,便飞身离去,而澄黛站在崖边望着将明离去的方向看了好久,她的一只手抚在胸口,像是在努力按压着那颗此时正狂跳如雷的心脏,生怕它会从胸腔中跳脱而出一般。
澄黛正在愣神间,忽然听得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未容她转身看个究竟,一个清润的声音就在她的身后响起:“此事应让七公主高兴,为何眼下反倒有了忧色呢?”
澄黛赶忙回身,便看到衣袂飘飘的洛安正朝她缓步而来,眼下已是到了她的近前。见澄黛惊讶的看着自己,洛安就充满歉意地朝她道:“我实在睡不着,便四处走走,却正好撞见你父王与你在此处交谈,我也知道非礼勿听,原本想转身离去,哪知事关葆迦年的婚事,我便迈不开步子了,这才将你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还请七公主见谅!眼下我甘愿现身也只是想要告诉七公主,今日之事我保证绝不向旁人吐露半句,还请七公主放心。”
洛安原本就是个如清风明月般皎洁淡定之人,眼下这般诚恳地向澄黛说出这番话,立刻就让澄黛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而且眼下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实在需要找个人倾述一番,便朝洛安道:“洛安殿下不必如此,反正这件事情不管成是不成,早晚有一天都得昭告天下。”
洛安见她眼神飘忽地看着自己,就问:“七公主是想问我,小妖殿下的心中可曾有你?”
澄黛便急急地点头:“你与珩景、昭辰与他情同手足,不知……他有没对你们说过……他的心中……可有眷恋之人?”
洛安垂眸想了想才道:“他……并未同我说过。”
澄黛便垂下头怅惘地道:“但我一直觉得他对桃小别是不同的……我甚至还同桃小别将话挑明,告诉她我喜欢年郎哥哥……”
“桃小别如何说?”
澄黛侧身想藏起自己脸上的表情,但还是被洛安捕捉到一丝惶惑和不安:“她说不管是人还是物,若是真心想要都应自己去努力地争取,而不能靠旁人相让或施舍,机缘如此,情分也如此。”
洛安的嘴角便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意:“像她说的话。”
澄黛就转过头瞪视着他道:“这原本就是她说的。”
洛安便道:“我也觉得桃小别言之有理,七公主若是也觉得有理,不如就争取一番。”
澄黛望着浓稠的黑暗担忧地问:“你说,年郎哥哥的心思若是既不在我身上,也不在奕瑜姐姐身上,他会不会与他父王抗争?”
洛安就摇摇头:“誓约是妖王所发,若是与你水族的婚事不能达成,要遭誓约反噬的也是妖王,身为儿郎,即便再多苦楚,只怕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应劫,所以此事……恐怕他无从抗争。”
澄黛就忧郁地说:“但愿……但愿年郎哥哥也是喜欢我的。”说完她顿了顿又无限愁苦地说:“即便他不曾心悦于我,哪怕他能同奕瑜姐姐百年好合……我也毫无怨言,只要……只要他喜欢的不是水族以外的人,他便不会感受到那种……身不由己的悲哀。”
洛安闻言深深地看着澄黛:“七公主待小妖殿下实乃抠心挖胆,让我感怀至深,我真心期望你二人能情投意合,最终达成妖族与水族之誓约。”
澄黛便朝洛安盈盈一拜:“多谢五殿下吉言,澄黛告辞。”
他二人就此各自离去,周遭便又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像是无人出现于此一般。
而在郡城郊外的五方别院中,招喜正在烛火下拨弄暖笼中的炭火,裹着裘衣的杨沁儿就朝她问道:“郡马今日为何会喝得酩酊大醉?竟连回来的路也不认得,还是玖玲珑的金掌柜亲自将他送回。”
招喜赶忙低下头避开杨沁儿的目光,小心地说:“奴婢不知。不过郡马平日里严于律己,从无这般无状之行,恐怕……是这小院太过荒僻,郡马才会进城去喝上几杯……”
“是吗?”杨沁儿的一双眼眸中闪出半点精光,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那金掌柜送郡马回来时同你说了什么?”
招喜一愣,赶紧扬起脸去看杨沁儿的神色,却只看到一张平淡无波的脸,她像是松了口气般小声道:“不过就是与我闲话家常,并未说什么要紧的话。”
“是吗?”杨沁儿的声音这回拖得很长,招喜便又忍不住去瞧她的神色,这回她立刻收到杨沁儿一道锐利的目光,而杨沁儿冷冷的声音更是毫不迟疑地响起:“那你为何听了他的话会脸现惊惶之色,还急急地嘱咐金掌柜不要四处去说此事,还说要是郡城中出现半点风言风语,你便要他好看?”
招喜一听大惊失色,心中明白郡主应是已经知晓了七七八八,眼下想要的只是自己的一个交代,她便立刻跪倒在地,口中惶急地朝杨沁儿道:“郡主息怒,奴婢不想隐瞒郡主,但郡主怀有身孕,奴婢怕您知道实情会动怒,这才按下不表的。”
杨沁儿便翘起兰花指端起一碗茶轻轻呷了一口才道:“说!”
招喜立刻急急地道:“那位金掌柜说郡马今日一早便去了玖玲珑,说要包下他的酒楼整整一日,宴请郡马的朋友。”
“是何朋友?”
“金掌柜说郡马叫她桃小别。”
杨沁儿手中的茶盏一歪,滚热的茶水便从中翻溅而出,烫得她一个哆嗦,招喜赶忙站起身扑过去查看她的手背,而杨沁儿却抓住她的手朝她厉声喊道:“你继续说!”
招喜不敢违抗,便只得心急火燎地快速说道:“桃小别一行一共三人,但并未与郡马同往,而是自行去吃了一顿中饭,吃完也不肯承郡马的情,硬是要留下两块大银锭方才离去。等他们走了郡马才出现,他不准金掌柜收掉那几人吃剩的饭食,而是坐在桃小别坐过的位置上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还吃他们的剩菜。郡马不准金掌柜在跟前伺候,金掌柜只得下楼守着,等到郡马喝得酩酊大醉时就在二楼发起了酒疯,一直又哭又叫,不停地喊着桃小别的名字。郡马还告诉金掌柜,以后但凡桃小别来玖玲珑吃饭都不准收钱,今生今世都不准收她的钱,还说只要是桃小别想要的,他都愿意给。后来等到郡马闹不动了,金掌柜才亲自套了辆车将他送了回来。”
招喜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便低下了头,她实在不敢去瞧自家郡主的脸色,她这段日子里一直觉得郡马仿若换了一个人,整日里要么魂不守舍,要么对谁都视若无睹,从前那个对郡主关爱有加,百依百顺的郡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招喜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也不敢去问郡主,只得小心翼翼的期盼着,心想也许孩子生下来便好了,也许郡马只是还未从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哪知,今日郡马突然大醉而归,而玖玲珑的金掌柜还给她带来了如此让她难以置信的消息,她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必须得瞒住郡主,郡主恐怕受不得这样的打击,而她哪里想到,她家这位心有九曲回肠的郡主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异常,竟在眨眼间就逼得她不得不将想要瞒着的事说了个清楚明白。
半晌之后,招喜仍不见自家郡主有半点反应,她才抖抖索索地悄悄抬起眼看向她,只见杨沁儿扬着一张看不出喜怒的脸,但口中之言却尤其冰冷:“从今往后,本郡主再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而旁人根本无从知晓,只有招喜咬着嘴唇拼命地忍耐着,因为此时她握着杨沁儿的那只手正被杨沁儿反握于掌中,她不知使出了多大的力道,招喜只觉自己的掌骨正在咯吱作响,可她却连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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