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巍上神一声令下,在天芒山修习的所有弟子每天傍晚吃过晚饭后便都会去后山背上一个时辰的山石。而且方法极其简单蠢笨,就是背着满满一背篓的大石块从山顶走到山脚,再从山脚爬回山顶,如此毫不停歇的循环往复,其间自然不可使用术法或灵力,必须完全依仗自身肉身的实力来完成。
这对年轻力壮的男子还好说,但对澄黛、奕瑜这般的娇气公主来说,实在就是一场刑罚,让她们每次都不堪忍受。桃小别虽然也是女儿家,但她向来摸爬滚打惯了,也从未有那些娇小姐的做派,虽然也会感觉力有不逮,但也还能够坚持。
如此几日,所有人的心中都生出了几分怨气,觉得那位魏巍上神像是在故意整人,毕竟他们来天芒山的目的是为了修仙,哪里会有这般折磨肉身的法门?
此时,在人影幢幢的山道上便到处都是抱怨之声。
就听鳍淙气喘吁吁地朝任之过道:“任兄,你说魏巍上神此法到底是叫咱们强健体魄还是叫咱们耗损肉身啊?”
任之过就摇摇头道:“我哪里知道!不过我倒觉得咱们不是来此修仙的,更像是来此习武,负重而行,日行三千,不日后就可自称行武出生了!”
任之过之言让崚嶒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如此也好,哪怕日后成不了仙,咱们也可去街头卖艺,来一场胸口碎大石或是耍拳弄棍,挣它碎银几两,也好潦草度日。”
张良就道:“你们休要胡言。魏巍上神让我们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像我这般的凡胎**就必须从最简单直接的修习开始,难道你们未曾发现几日下来,我等虽然仍旧感觉疲累,但已经不若第一日那般难以坚持了?”
任之过略一思量就道:“确实如此!”
崚嶒则说:“可是我等皆有灵力、懂术法,又何苦像个武夫般傻乎乎地背山石呢?”
鳍淙就问:“难道上神不但要折磨我们的体肤,还要折磨我们的心性?”
张良就有些无可奈何地说:“上神若是有心收拾我等,自有千万种法子,又何必选用此法呢?”
他们几人说得正是热闹,洛安带着桃小别一行已经赶了上来,正好听到他们之言,洛安就朝几人道:“背负山石稳步攀行,这是要我等修习如何控制四肢八脉的协调与韧劲,没有灵力和术法加持的肉身极其脆肉,从强化脆弱的肉身开始修习应是大固体法的基石,等我们的肉身强健之后,再加之术法和神魂的加持,便能真的成为容纳神魂的最强容器,做到真正的护佑神魂,反哺神魂。”
洛安寥寥数语便解释出魏巍上神此举之深意,立刻让张良等人向他投来感激和崇敬的目光,只见张良赶紧停住脚步向他行了一礼:“多谢洛安殿下指教。”
洛安便谦恭地朝他道:“我等皆在八神坐下修习,便算同门,同门之间又何来指教,不过是一同参详讨论而已。”
洛安的落落大方让张良等人看向他的目光更显尊崇,而洛安说完也不再多加停留,而是领着桃小别等人掠过众人,脚不停步地往前而去,张良等人便一直保持着垂首作揖的姿态,目送着洛安一行渐行渐远。
待洛安一行已然走远,任之过就朝鳍淙道:“看到没有,人家那几位殿下、公主,还有小别仙子都老老实实地按照魏巍上神的要求来做,你还有何抱怨?”
鳍淙一时语塞,便将背上的背篓用手紧紧拽住,大声道:“我还抱怨什么啊,有那抱怨的力气不如留着背山石!”几人便一阵大笑,一个接一个的沿着山路蜿蜒而上,再也不说任何埋怨之言。
而此时紧跟洛安身后的桃小别就朝洛安道:“你为何什么都知道?”
洛安也不回头,但却立刻回答道:“怎么可能什么都知?而是正好想得明白此事而已。而且就算想不明白魏巍上神之深意,但一位修为齐天的上神又怎会让我等做些吃力不讨好之事?”
葆迦年就吊儿郎当地道:“我开始还真是以为这位上神就是在耍弄我等,不过背了几天山石之后,竟觉得体力骤增,想来若是长此以往肉身的强悍必有提升。”
而昭辰却顺势扶撑在路旁的一颗大树之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管它能不能……强健体魄,先……先让本殿下休息片刻再说!”
洛安看到奕瑜、澄黛均是满脸的疲态,即便向来坚韧的桃小别的鼻尖上也沁出了一层薄汗,就朝众人道:“那就休息片刻。”
珩景马上指了指路旁的一块较为平坦的草地道:“去那里吧,或坐或躺皆可,权当月夜下晒晒月光了。”
众人皆是赞同,转眼就坐到了那一小块草皮之上。
此时月亮的清辉方才洒向大地,给山石和绿荫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山道上虽不时有同门负重而过,但大多都静默无语,一时间让桃小别几人的耳边除了蝉虫、蛐蛐的叫声便再无其他,在这般静谧的氛围中几人难得的没有说话,皆是默默享受着无边而宁静的夜色。
半晌之后,桃小别突然撞了撞身旁的澄黛:“你家那件上古神器是如何丢的?给我讲讲呗!”
澄黛就噘着嘴道:“那件神器被夺之时我还并未出生,而待我长大之后我父王只要一提起此事便诸多悔恨,每每都气得讲不下去,所以到底如何丢失,我还真是不知全貌!”
桃小别就沮丧地说:“还以为能听个故事打发时间,哪知道有人却连自家的陈年旧事都讲不清楚!”
澄黛还未出言反驳就听洛安淡淡地道:“此事我倒是略有耳闻,若是澄黛首肯,我便同大家讲讲。”
桃小别立刻用手肘推了推澄黛,一副她若不答应就跟她没完的架势,澄黛就负气得将桃小别推开,但口中却对洛安道:“五殿下若是愿意讲就讲吧,正好也让我听听我家那位糊里糊涂的父王到底是如何弄丢我南湖的上古神器的。”
于是,洛安便在夜色下不疾不徐地将整个故事娓娓道来。
那还是上万年前,那时的南湖龙王将明每半年就要举办一次“涤骨宴”。所谓“涤骨宴”便是为众多仙神妖灵洗涤筋骨,稳固仙骨,强大神魂之宴。
而将明之所以能举办这样的宴请,便是因为南湖有一面唤作“清流镜”的上古神器,传说这面镜子能吸收天地万物之灵气,揽镜自照之时镜中存纳的灵气便映射入照镜之人之身,能瞬间清除照镜之人体内浊气,并强健其神魂,加深其灵力,长期使用更能使其修为稳步攀升,达到一骑绝尘,让别人望尘莫及的效用。
原本这般天地至宝本应藏起来独自享用,但将明当初却是个极其张扬之人,一是为了壮大南湖的声势,为自己脸上增光;二来也是为了交朋结友,互通往来,将明便十分积极大度的定期举办“涤骨宴”,并广邀各界的仙神妖灵前往南湖一聚,不求回报地为大家行洗涤筋骨、强大神魂之事。
这一年的“涤骨宴”又照常举行,想要助益自身修为的仙神和妖灵都不请自到,纷纷聚集到了南湖的太宣殿中。将明自是十分看重“涤骨宴”,各种排场做足,让整个宴会美轮美奂、礼数周全,赚尽了众多仙神和妖灵的赞誉。
待所有的仙神和妖灵都就位后,便是请出清流镜之时,此镜乃南湖至宝,自不可借助他人之手,每到此时便由将明亲自将装有清流镜的宝匣抱出。将明每次打开宝匣之时都十分小心,而每一位聚集宴会的仙神和妖灵都会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将明也十分享受那一刻的万众瞩目,于是每次都要做足了前戏才会千呼万唤始出来地将清流镜请出来。
清流镜的外观极不起眼,只有巴掌大小,古铜材质,雕绘着云纹瑞兽,但是镜面却莹亮晶粹,一看即知并非凡品,镜面下有一个秀气笔挺的镜座,摆放在案台上之时娇俏中自带稳健,煞是讨喜。
将明将清流镜摆放端正后,便单掌盖住镜面,口中轻声念出一串法诀,待他的掌心从境前撤走之时,便有华光自境内溢出,然后将明便无声地朝等候的一众仙神妖灵做个相请的手势,众位仙神妖灵便一个接一个的走到放置清流镜的案几前,将自己的眉眼映入镜中,镜中的华光便也映照于其眉眼之间,照镜之人顿感如同神光照耀,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通体舒坦,神魂如被滋养般立刻变得强劲丰盈,更有甚者当场便会眼闪金芒,竟隐隐现出飞升之相……
这一年,所有前来参加“涤骨宴”的仙神和妖灵都像往年那般极其满意将明的款待,对这位南湖龙王的慷慨大度纷纷表示折服。将明便这般被众人围在中心,各种赞美之词此起彼伏,一时让将明心情大悦。
在“涤骨宴”就要接近尾声之时,突然又来了一位仙神,只见他着一件浅蓝色的锦缎长袍,腰间挂着一枚月牙美玉,玉佩随着他的脚步左右摇摆着。
将明一见他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即赶紧欺身相迎,一边口中唤道:“雷龠上神,您怎么来了?”
雷龠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竟是看也不看将明一眼,全身上下散发着跟剑一般冰冷的气息。他的傲慢无礼并未让将明显现出怒容,反而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继续问道:“不知上神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在场的众仙灵也被雷龠的到来吸引了目光,但大家好像都知道这位上神喜怒无常,竟是无人敢上前惊扰他,都只是远远的看着,有些离他站得近的人竟纷纷不露痕迹地后退了几步,想与他保持距离之心显而易见。
雷龠对在场众仙神妖灵之举置若罔闻,他那双冰冷寒冽的眸子直直地望向那枚清流镜。将明还以为他也如其他仙灵那般,想要借助清流镜滋养丰盈自身的神魂,便恭谨地跟在他身旁,一直将他带到放置清流镜的案几前才朝他客气地说道:“上神站在镜前照照您的眉眼即可。”
哪知雷龠目光一凛,单掌凭空一抓,清流镜便从案几之上向他飞扑而去,眨眼间就被他攥在了手中。
所有在场之人皆是面色大变,将明更是大惊失色,只听他急急地朝雷龠喊道:“上神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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