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世日便垂下眼帘道:“天凌跟我说了,此番也算这丫头应该修习之课,我若干预,便是误了她。”说完他将随身带着的折扇牢牢举在胸前,托别姬看到他的指尖都已握到发白,便叹息了一声:“心疼成这样居然还能忍住,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寂世日就急躁地拿着折扇往面前的窗棂敲去,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他每敲一下托别姬的眉头就皱上一皱,最后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握住他的折扇道:“你不必如此!我也心疼她,但我知道此番责罚她理当受之,就该早日让她明白,对别人好要适可而止,对自己好才该尽心尽力!”见寂世日转过脸来看着自己,托别姬又道:“她为何撒谎?不过就是想给天歌留下一线希望,想着若是他去而复返,尚有余地可以转圜,但是她却忘了为自己打算,她这般执着、痴傻,难道不该改吗?不该有个教训吗?”
寂世日便皱着眉朝天上指了指:“跪就跪吧,不过这大雨滂沱的,莫非是天凌给雨神打过了招呼?”
托别姬就无可奈何地道:“你以为谁都如你一般,整起人来无所不用其极!”
寂世日突然就沉下脸来:“对喽,那个天歌,早晚本神要将丫头今日所受之罪十倍加之其身!”
而在德馨居内,澄黛早已急得团团转:“哎呀,可是天漏了?这雨也下得太邪门了,真是百年难遇的大雨!桃小别又不可用护体灵力,还不得被浇成一滩烂泥?”
昭辰向同在门廊内望着大雨发呆的柳忆大声喊道:“平日里你可是紧跟桃小别身侧的,今日难道是见这雨水太大,你便不去与你家小姐站在一处了?”
柳忆虽懒得理会他的调笑,但还是解释道:“师尊吩咐过,此番不管小姐受到何种责罚,我都不准露面,让她一个人自去面对。”
澄黛难以置信地喊:“啊?桃小别不就是被求离上神给宠上天的吗?怎么眼下突然又要开始管束她了?”
柳忆就淡淡地道:“师尊说,就是要让她明白,不管在何时何地,不管是维护他人还是帮拥他人,首先要弄明白值不值得,即便值得,还需想清楚自己付不付得起代价,即便付得起,又是否甘愿付之。”
珩景便道:“求离上神这是在给小别姑娘上课呢,让她借此修习一道参悟世事的法门。”
葆迦年听不下去了,“唰”地站起身道:“我管他什么法门,我反正要上山去瞧瞧!”
奕瑜就赶忙说:“此番责罚乃是天凌上神所下,你去了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在一旁看着。”
澄黛也期期艾艾地道:“若是我,此刻定然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因为我此时的样子恐怕落魄潦倒至极,我可不愿被任何人瞧见!”
而葆迦年根本不听二人的劝告,又侧身看向洛安:“你去不去?”
洛安便垂下眼睑摇了摇头,葆迦年不再多话,一晃身便冲入铺天盖地的雨帘中,化作一道流光直向天芒山的峰顶而去。
而葆迦年抵达山顶后,便看到大雨中的桃小别如一株茕茕孑立的参天树木,不动如山的跪在漫天风雨之中,她身姿挺拔,头颅昂扬,而且面色舒缓,竟全然不见痛苦疲累之态。葆迦年一下便蹿到桃小别身旁,半弯下自己的身体,在她的头顶俯成一座桥,在大雨倾注下让她独得了一方屋檐。
桃小别抬眼间,葆迦年那张爽朗清举的脸便映入了她的瞳仁,只听她愣愣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葆迦年便答:“我怎么见得你如此被罚?”
“可我确实有错,理当受罚,你就莫要挡在我头顶,任它风霜雨雪,我都甘愿受之!”
“不行!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让你风雨加身!”
“葆迦年!”桃小别就在漫天风雨中大声的叫他的名字:“这是我应该修习之事,你若阻了,非但不是为我好,反而误了我!”
此时的葆迦年也早已一身一脸都是雨水,但他毫不在意,反而十分着紧地问桃小别:“这要如何是好?难道你要让我回去睡大觉?你在这里跪着,我是决计睡不安稳的!”
桃小别便顶着满脸的雨水朝他笑了,又拍了拍身旁污水横流的泥地朝他道:“要不然你也跪在此处,让我二人在这疾风骤雨中笑看一场风云变幻,岂非爽哉、妙哉!”
葆迦年一听面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他二话不说便与桃小别并肩跪在了一处,管他何时云消雨散,管他如何草靡风行,他二人只管在漫天风雨中聆听风声、雨声、草木生长之声,以及彼此那绵长细微的低低呼吸声。雨犹自下得痴狂,他二人的衣摆却在身前身后交相叠靠,逶逶迤迤了一地。
而此时的洛安殿下回到了他的寝房中,但他也无法安睡,独自立身于洞开的窗口,望着不肯止息的毕雨箕风喃喃而言:“我怎么敢去,我若去了,便不管这大雨如何滂沱也会将你拥入怀中了吧……那……如何……又还瞒得住呢……”
风声呼啸,将他的轻言微语一带而过,也不知是否有人听到,是否又有人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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