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荼迩的话让葆迦年惊得倒退一步,他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父王,焦急地问:“年郎不明白,这是为何?”
葆荼迩转过身去负手而立,葆迦年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将他冷硬地话听得分明:“本王是想提醒你,你身为妖界的殿下,肩上有护佑妖界千万妖灵之责,即便是你的姻缘,也不可随意挑选,切莫将你的满心欢喜用错了地方,免得……徒生悲喜!”
葆迦年便皱眉再问:“我之责任和我之姻缘有何相关,为何……为何不可任由我挑选?”
葆荼迩微微侧了侧头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未来的妻子,本王早就给你定好了,南湖的澄黛公主与你自幼相识,她父亲将明也与本王私交甚笃,我们两家联姻,才是对我妖界最好的选择。”
“我不要!”只见葆迦年凤目赤红,一字一顿地道:“若是需要拿我的姻缘做交易,那娶求离上神之女难道不比娶将明之女更有裨益?”
葆荼迩终于转过身来看着葆迦年,他虽面沉似水但眉宇间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只听他缓缓地向葆迦年道:“你以为求离上神对他的这个女儿会没有筹谋?他是不会准许你们有任何瓜葛的。”
葆迦年笃定地摇摇头:“绝无可能,求离上神对桃小别爱意拳拳,断然不会逼迫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年郎的意思是,莫非那桃小别已经对你芳心暗许了?”法尘亚问道。
葆迦年就挺直了脊背道:“总有一天……她会的。”
葆荼迩叹息一声拍了拍葆迦年的肩:“年郎,你就听父王的话,那桃小别与你并非良配……若是你实在不喜欢澄黛,四湖之中那么多公主,你随便挑一个也并非不可……或者奕瑜如何?”
“父王!”葆迦年急促地打断葆荼迩的话:“年郎所娶之妻难道非要在四湖的公主中选一个吗?”
葆荼迩便看着他的眼睛笃定地点点头,并且不待他相问就直言道:“我妖族与水族早有誓约,不可更改!”
葆迦年倒吸一口凉气:“哪怕在漫长岁月中,我都只能跟一个我不爱的女子同床共枕,生儿育女,片刻不得开心颜,这誓约……也无从更改?”
葆荼迩就目光炯炯地道:“除非本王身死,新妖王继位,此约才可废旧立新。”
葆迦年大惊失色:“当初……为何要立下这样的誓约?”
“自然是为了相互扶持,守望相助。”
葆迦年失魂落魄的看着葆荼迩那双深邃的眼睛,喃喃地问:“为何从前……未曾听父王……提起誓约之事?”
葆荼迩就垂下眼睑道:“从前从未见你在男女之事上费过心思,如今围绕在你身边的不但有四湖的两位公主还有求离上神之女,本王便只好提前向你言明,结局你既已得知,就莫要再将心思用错了地方,情伤之痛,本王不愿你去体会。”
葆迦年就哑声怪笑道:“可惜,太迟了……因为年郎的那颗心,心心念念的,早就……只有桃小别……一个人!”
葆荼迩听着葆迦年断断续续却异常笃定的话后心中一惊,只见他焦急的紧盯着葆迦年的眼睛道:“那就赶紧与她划清界限,斩断情丝!孩子,你与桃小别相识之年月并不长久,当机立断定可自持!”
“自持?如何自持?难道要我戳瞎双眼不去看她的笑容?毁去听识不去听她的声音?还是说要我自断双腿阻挡住情不自禁就会走向她的这具身体?”葆迦年焦躁地朝葆荼迩喊道:“父王,年郎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葆荼迩沉默了半晌后终于抬起头来,坚定地朝葆迦年道:“没想到在如此短暂的时日里,桃小别那个妖女就让你情根深种至此。”他叹息了一声又正色道:“既然如此,天芒山你就别回去了,免得你们日夜相对更难割舍!”
葆迦年不禁目瞪口呆:“在八神坐下修习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缘,父王为了不让我与桃小别来往,连这……也要让我放弃?”
葆迦年那伤心绝望的神色被法尘亚看在眼里,实在是心有不忍,便赶紧开口劝解:“年郎,并非王上要逼迫你,你应该知道我们妖灵立下的誓约如不履行必受天谴。王上当初立下这般誓约,也是为了我妖界万灵谋福泽,只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你会那么快就倾心于人。好在此事并非全无转圜的余地……”
一听法尘亚的话,葆迦年立刻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只等他讲出一个两全的办法,哪知法尘亚却道:“若是年郎能将心念转移至澄黛公主或奕瑜公主的身上,此事便圆满了。”
葆迦年便哂笑一声:“师父说的转圜的余地便是要我将我的心生生的扭转过来,不管它听是不听,愿是不愿?”
“孩子,你心你主啊!”葆荼迩忍不住殷殷期盼地朝葆迦年道。
葆迦年便幽幽地说:“若是让父王与一个不喜之人共结连理,体会到如坐针毡的感受,父王便不会这般要求年郎了……”
葆迦年的话让葆荼迩悚然一惊,只见他踉跄着后退数步,一下跌坐进身后的圈椅之中,怔忪了半晌却冷笑一声,抬起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葆迦年道:“好话坏话本王都已说尽,要如何做,我儿自行做主吧!”说完他凄凉一笑后又道:“反正誓言是本王所立,若有天谴也是落在本王之身,本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理所应当!”
说完这番话葆荼迩便站起身来,微微有些摇晃地走出了九希堂,葆迦年望着他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一时凄惶无比,总觉得记忆中那位顶天立地的父王不知何时竟现出了几丝老态来,看起来那般寂寥而又那般孤独。
法尘亚微微挪动脚步站到了葆迦年身侧:“年郎,你莫要对王上抱有怨言,他心中的凄苦并非三言两语就可说明,想想这些年来他对你的期盼,这一回,你就听他的话吧。”
“我哪一回不是嘴上反对心却顺从,而唯独此件事,恐怕会让我一世都不得安生啊!”葆迦年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而法尘亚就问:“那天芒山你还回去吗?”
葆迦年一听到天芒山三个字立刻睁开了原本紧紧阖合的眼睛,只见他的眼中充满了眷恋:“我还未得大成,如何不去?”
法尘亚就点点头:“那年郎一切小心。”想了想又忍不住嘱咐道:“没有结果之事就勿再纠结,此去与桃小别还是保持距离,时光如水,定能让你渐渐淡了对她的念想。”
葆迦年深知多说无益,朝法尘亚作了一揖便快步走出了九希堂,他一刻也未停留,几息之间便蹿到了星月洞府的大门口。随得一路小跑地跟着他,实在想与他家殿下再说上几句闲话,却分明看到葆迦年脸上那抹沉重之色,便也只得将嘴边的那些笑话咽进肚中,站在星月洞府的大门口期期艾艾地朝葆迦年的背影喊:“殿下,等下回你回来时,小的再讲几个极其好笑的笑话给你听啊!”
可是他终究没有等到他家殿下的回答,只见葆迦年的身影如一道流光,转瞬便消失在暗沉似水的夜空中。而随得发了会儿愣才悄声道:“殿下今日是怎么了,连笑话都不听了……”说完又埋怨道:“天芒山如此遥远,殿下这般来回赶,还不得累坏了……真是的……也不知道住上一晚……回去撒个谎将八神糊弄过去不就行了吗?急成这样……真让人不放心啊……”随得一直碎碎念着,直到来了几个灵奴将星月洞府的大门重又关上,这才将他一声紧似一声的唠叨关在了门洞之内。
而在云层间急速飞行的葆迦年此时却已心乱如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非要返回天芒山并非为了修习任何了不得的神通,而只是为了再多看几眼某张姿妍俏丽的脸庞,只听他喃喃自言道:“能多看一日便是一日!桃小别,你可别尽想着同我斗嘴了,保不齐哪一日,咱们就真的再无并肩而立的可能了……”
想到此处的葆迦年身形猛的顿了顿,但一息之间他又镇定下来,虽然仍旧皱着眉,但脸上却已没有了寒意,他在心中对自己道:也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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