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逗留在疏影清溪的桃小别好不容易才从认得生父的开怀和慰藉中平静下来,她突然想到还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未曾告知爹爹,便收起那副撒娇的嘴脸朝求离上神和之遥夫人道:“前些日子有一个人形黑烟闯进了我的寝房,我当时已经入睡,未得瞧见他的模样,但云狡兽却是瞧见了,甚至说那个怪物身上仿若有它似曾相识的气息,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究竟是谁。”
“他为何闯进你的寝房?有否伤到你?”之遥夫人焦急地问。
桃小别立刻摇头:“我醒来时他已经走了,云狡兽说那人站在我的床边瞧了我很久。”
“噢?”求离目光闪闪地问:“云狡兽随伴你的身侧,还能让那人站在你的床边瞧了你很久?”
桃小别点点头:“那人一进门就将云狡兽定住,云狡兽便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了。后来实在害怕来人伤害我,这才用尽全力冲破他设下的禁制,最后还被逼得现出原形,这才将来人吓走。”
桃小别的话让求离目光一凛,他突然伸出手朝桃小别的袖笼一抓,金角笼立刻从桃小别的袖笼中钻出,然后“啪”的一声弹开,云狡兽便从中一跃而出,跳到求离面前乖乖地站好。求离二话不说就将手指按在云狡兽眉间那颗鲜红的朱砂痣上,微微闭目间便将云狡兽那日的所见所闻尽数获悉。
片刻之后求离轻轻放下手指,云狡兽想蹭蹭他的手心却被他躲过,只得可怜兮兮地重新坐好,仰着头疑惑地瞧着求离。而求离那素来平静矜冷的脸上愁云涌动,目光之中更是饱含沉重之色,只见他冲之遥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原本目不转睛盯视着他的之遥夫人便突然如泄气般耷拉下肩膀,心中一口浊气被她深深叹出,像是难以承受某些突如其来的事实。
桃小别怔怔地看着求离与之遥夫人神色莫辨的脸,她想等他们开口向自己讲述其中的缘由,二者却只是心事重重地兀自沉思,像是根本无暇顾及她,也根本不准备同她解释一般。最后,桃小别只得小心翼翼地问:“爹爹,娘亲,可是……可是有何不妥?”
之遥夫人这才叹息一声道:“这也是你爹爹不愿将你身世对外言说的理由之一。”
见桃小别将目光转向自己,求离就道:“为父数万年来斩妖除魔、诛杀邪祟岂止千万,这其中不知有多少人对为父始终抱有仇怨,为父早就料到若是有人知晓你是我的女儿,恐怕会给你招来意想不到的祸事,没想到果然如此,即便为父千算万算,该来的还是会来。”
桃小别目光一闪便道:“爹爹今日才向八神言明我是你的孩子,即便八神要将消息传出,四界五湖之人得知这个消息也是明日之后的事情,可那个人形黑烟一月前便已盯上了别儿……”说到此处她垂眸略一思量又道:“不对,应该更早,早在邕巴仙岛之时也有一个黑雾人形出现过,当时他便钻入了我所在的小院之中,还是柳忆将其赶走。”说完桃小别看向求离上神,无比认真地继续说道:“此时想来,这二者必有关联,或者干脆就是同一个人。亏我当时还以为此事会与柳忆有关,原来此人本就是冲我而来!”
求离上神点点头:“应是如此。”说完又用笃定而温和的眼神瞧着桃小别道:“不过别儿莫怕,一切有我。”
求离上神的话其实是一句轻言软语,但在桃小别听来却那般的掷地有声,她的脸上噙着一抹喜孜孜的笑意,摇了摇头道:“别儿自然不怕,我这个上神的女儿可没有几人惹得起!”
之遥夫人也终于从惶然不安中回过神来,微笑地看着温馨依偎的父女俩,片刻后她还是忍不住叮嘱道:“无论如何,小心为上。”
桃小别正想与娘亲调笑两句缓和一下沉重的氛围,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便对求离道:“爹爹,我刚到天芒山时曾遇到一只地鼠精,那只地鼠精起先还同我好好说着话,后来不知何故突然发狂,自断其臂后仓皇逃走,而第二天它便死在了山中。后来经过八神的调查,竟是一个魔物闯入了天芒山,而且还将地鼠精杀死……您说,这件事情,可有不妥之处?”
求离蹙眉而问:“地鼠精?”
桃小别点点头:“对,洛安说这地鼠精不但会钻洞刨坑,嗅觉还特别灵敏,应该是被我身上的气息吓到了。”说完她低下头嗅了嗅自己,有些疑惑地道:“可我也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何特别的气息啊?难道是因为我身上沾染了爹爹的上神气息?”
之遥夫人立刻走过来抚抚桃小别的肩,急急地道:“自然是的,自然是的。”
桃小别便疑惑地问:“爹爹的上神气息很恐怖吗?让它即便自断手臂也要远远地从我身边逃开?”
之遥夫人就道:“它一只小小的地鼠精,自然是闻到上神的气息便吓破了胆,哪里还顾得了许多,一时不智作出任何超出常理的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
桃小别便“哦”了一声表示信服,却见求离上神正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烛火陷入冥思。桃小别一时心中有些难过,想这数千年来,爹爹为了自己的安危禅精竭虑,而自己甫一游走世间,便给爹爹带来了无数麻烦,不但让他为自己剥了一位上仙的仙骨,从此又多了泰青崖一脉这个仇家,还让师父不得不面对八神的叨扰和游说,像是又要将力保天地苍生之安平的重任重新扛回肩头。
思及此,桃小别突然将那颗小小的头凑近求离,认真问他:“爹爹,您告诉别儿,您到底是喜欢隐居世外,袖手天下呢,还是喜欢斩妖除魔,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呢?”
求离便浅笑晏晏地看向她:“自从有了别儿,为父喜欢的,便是与别儿在一起的静好安平的岁月。”
桃小别就紧紧地抓着求离的衣袖道:“爹爹放心,别儿一天比一天强大,终有一日,就是别儿站在您与娘亲身前,挡住来自四界五湖的猜忌和愤懑,爹爹与娘亲所不愿的任何事情,别儿都不让其发生。”说完她两指相扣轻轻打了个响指,他们三人即身处一片无垠的樱花树林,繁硕的樱花似雪,却比雪还要洁白,似云,却比云还要美丽,柔嫩的花瓣在微风下落了三人一身,淡淡的花香如影随形,让他们忍不住神思飘摇,一时竟忘却了所有烦恼。
求离惊喜地问:“你的幻术竟已大成?”
桃小别就道:“多亏寂世日上神的偏爱。”说完便将寂世日上神寻到自己的寝房中将幻术的要义和法门倾囊相授,并将‘幻字真文’及他的两分神魂之力渡给自己之事一一告知了求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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